元襄之披衣起身下床,冯久年忙扶他到木椅坐下,隋妤君将吃食一一摆开,一碗清粥、一碟青菜豆腐、两个馒头、一碟素烧鹅、还有一大盘煮花生。
“是你亲自热的?”
“嗯。”隋妤君眼眸发亮,脸上有得意之色,不过是烧把火的事情。
元襄之见她素白的小指侧边有一道黑灰,下意识往怀里摸手帕,摸了空才发现自己外衫是才穿上的,怀中自然没有手帕,脸上立即泛起薄红:“多谢姑娘为我准备饭食,你左手小指上有一道灰,我身上没有手帕……”
隋妤君伸出左手,猜测是在厨房不小心沾上了,她掏出手帕擦了擦手,说道:“你先吃,待会儿冷了。”
旋即与冯久年交换了眼神,问他结果怎么样。
冯久年点头又摇头。
先生说了,第一不是他。
隋妤君抓了一把花生到他手里,鼓励他:“吃点花生,好事会发生。”
腼腆的少年展颜一笑。
天色昏暗下来,隋妤君点上烛火,照亮一室暖光。
元襄之在沉睡时,她打量过这件屋子,在一堆信件书籍之下有一个棋盘,她提议下棋来打发时间。
“我已无大碍了,你们回房休息吧,不必照顾我。”元襄之从饭食中抬起头,第二次说起不需要他们照顾。
“我不困,白日里休息过,现在时辰还早,左右闲来无事,不如大家一起逗个趣。”
这话让元襄之无法反驳,他取出棋盘和棋子,交于隋妤君,冯久年极有眼色搬来两张椅子。
他不知隋妤君棋艺如何,但他是个臭棋篓子,于是抢先坐在桌案内侧,这样还可以寻求先生帮忙。
隋妤君在桌案外侧坐下,执白子。
灯烛愈燃愈短,“啪”一声炸了个灯花,元襄之吃完饭食看他们对弈,黑子落子混乱,白子步步围困,显然是在逗黑子。
隋妤君开始剥花生,煮花生加了盐、茴香和桂皮,味道咸鲜,口感软糯,是极好的闲时小吃。
“第三局我还是输了。”冯久年垂头丧气道,他频频转头求助先生,可先生秉持观棋不语,一句提示的话也不说,倒是和隋姐姐一样剥起花生来。
“先生,你和隋姐姐下吧,这盘花生给我留些。”说完他与元襄之换了个位置。
“见识一下元先生的棋艺。”隋妤君收好棋子,依旧执白子。
元襄之也不客气,执黑子先行。他鲜少与人对弈,祖母和江院长他都下不过,与孙绍和输赢各半。
冯久年闲了下来,开始说起郑府的事情。
上午县令大人带人来了一趟谷山寺,搜查一番后发现梵音大师和郑老夫人的尸骨找不全,被大火烧得所剩无几。吴氏和县令大人说了许久的话,下午谷山寺里的师父们开始为二位逝者念经超度,打算停灵七日后葬于谷山。期间吴氏派丫鬟来问过他们几人情况,得知元襄之感染风寒还送了一些补品过来。
“七日后我们去拜祭一下吧,郑老夫人和梵音大师都是好人。”隋妤君说道,元襄之的棋艺远远高于冯久年,而且他的路数与自己的有些相似,她下得吃力,但也能应付。
“自然要去的,这几日空闲时候我再抄些佛经。”郑老夫人的故事叫人唏嘘,少年时怙恃双失,一人支撑门户,成亲后丧夫养子,好不容易过上了含饴弄孙的快活日子,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因猜忌逼死了出家的好友,。
“郑员外呢?”
“他被县令大人带走了,大家都好奇呢。”冯久年一边回答一边吃花生,“这花生真好吃,明天我拿点给潇潇和其文尝尝。”
“人家的家事少去打听。”元襄之叮嘱他,郑老夫人走得那般决绝,想来是对郑员外失望至极。
“知道了,先生,还吃花生吗?我都剥完了。”冯久年嘴上答应得好好的,反正是生是死七日后自有分晓,他都不用特意去打听,在来寺里上香拜佛的香客中转一圈什么都清楚了。
“元襄之,你输了。”烛火之下,是隋妤君狡黠的笑容,险胜一子。
冯久年欢呼:“隋姐姐赢了,剥好的花生分你一半。”
“再来一局吗?”
“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