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二日,全城缟素。
身披粗麻衣的唐军竖着白幡,神情肃穆地离开伊吾城。
主帅的位置是一辆马车。
马车上是一副放着冰块和石灰等防腐之物的棺材。
他们将带着主将出征,出征背叛大唐的西域藩属小国。
(“先大破来敌,再加上‘哀兵’,即使唐军是两万新募兵卒,也能称‘不败’了。”)
高表仁脑海里回荡着父亲的话,眼神好像被冰封住了,没有流一滴泪。
天下谁人不识君
宇文珠是骑马赶到,李玄霸差点没认出来。
“祖父呢?”宇文珠用袖子擦了一下布满尘土的脸,撩起额前发丝,露出布满血丝的双眼。
李玄霸道:“你先休息……”
宇文珠打断道:“我祖父呢?在哪里?”
李玄霸叹了口气,蹲下了身体:“你站都站不稳了。上来。”
“我……啊,不是,我去找个仆妇!”张亮慌慌张张的时候,李玄霸已经把宇文珠背起来。
虽然李玄霸常生病,没生病的时候力气也是正常男子,背得动宇文珠。
李玄霸往宇文弼房中跑的时候,听到背后传来十分轻微的抽泣声。
他想劝几句,但话到嘴边,又咬紧了牙关,说不出来。
李玄霸背着宇文珠跑进宇文弼的房间时,宇文弼正在喝药,看上去精神还不错。
他还有精力嫌弃宇文珠:“珠娘,你脏成什么样子了?三郎一身衣服都被你蹭出个印子。不是你说探病时要注意卫生,否则会让病人病情加重?去洗了澡再过来。”
宇文珠从李玄霸背上滑落,跌跌撞撞跑到宇文弼的床边,趴在床沿上号啕大哭。
李玄霸吩咐人打来温水,为宇文珠擦脸。
宇文弼嫌弃道:“哭什么?我这不好好的?”
宇文珠只哭泣不回答。
李玄霸也没有说话,只宇文弼一人絮絮叨叨。
待宇文珠的哭声停歇了,李玄霸才道:“珠娘,先去休息。你不好好休息,怎么看顾祖父?”
他扶起宇文珠。宇文珠深深看了宇文弼一眼,伸手想握住宇文弼的手腕,但双手颤抖着停在了半空中,怎么也伸不过去。
不用把脉,她也能看出祖父现在的身体状况。
宇文弼温和慈祥道:“快去休息。我在这里。”
宇文珠点了点头,靠在李玄霸身上,被李玄霸搀扶着去梳洗。
待孙女离开后,宇文弼才重新躺回床上:“终于等到了。”
三郎不说珠娘会来,宇文弼心里没什么遗憾;三郎说珠娘就在路上,宇文弼便有了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