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你”字还没说完,声音又被封住。裴椹吻如羽毛,一只手轻抚他清瘦脊背,柔声哄:“殿下太累了,就不必起了。”许是昨晚胡闹太久,确实疲惫,李禅秀在他轻抚下,很快被困意席卷,不知不觉又睡着。睡梦中,似乎有一只大手覆在腰间,轻轻帮他揉按。再次睁开眼,已快正午,身边衾被早凉,裴椹亦不见踪影。李禅秀支身坐起,墨发如锦缎披散在素色里衣上。微开的领口处,锁骨莹润如玉,落下点点红痕。他抬起手按了按额角,轻柔衣料滑落到手肘处,腕骨清瘦白皙,手指皮薄骨艳,指关节处都落下星星点点痕迹。李禅秀余光正好看见,动作不由一僵,随即忙放下手,将手肘处的衣袖往下扯了扯。有心想腹诽裴椹几句,但想到清晨的朦胧梦境,就知对方此刻必然已经率军开拔,不知何时能再见。于是又无心再抱怨,只有些惆怅。裴椹离开前应是交代了府中下人,一直没人来打扰。直到快中午时,似乎怕他饿着,才终于有人轻轻敲门,询问他是否醒了。李禅秀抱着薄被在床上呆坐,闻声终于抬起头,轻“唔”一声,道:“不必进来,我等会儿出去。”下人闻言,很快恭敬退下,去准备饭食。李禅秀又坐片刻,才终于叹气起身,只是双脚刚着地,还没起身,就感到身体内一阵异样,接着目光落在床头的锦盒上,面色瞬间又变了变,不由暗暗咬牙。昨晚他压根没想答应裴椹,在裴椹说出那句话后,更是严词拒绝。但裴椹实在诡计多端,一边吻着他的耳朵,一边蛊惑轻哄:“臣马上就要率军出征,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到殿下。现在殿下的寒毒已解,说不定陛下正打算让臣这一走,从此跟殿下断了关系,殿下也忘了臣才好。“臣定不会忘了殿下,殿下会不会忘了臣……”李禅秀被吻得迷迷糊糊,险些不知天南地北,自然摇头说“不会”,又仰起下巴,艰难哄他“父亲也不会那么诡计多端”。“那就是臣诡计多端了,臣明天就要率军出征,离开前只这一个愿望,殿下可否满足臣?就当可怜臣……”事实证明,裴椹这句话还真没说错,他确实诡计多端。李禅秀从没听裴椹语气这么可怜过,一时心软,意志本就有些动摇。裴椹见他已经迷糊,忽然又俯下身。李禅秀顷刻抓紧床单,足弓紧绷。等裴椹再度起身,吻住他,让他也尝到时,他已经瞳孔微微涣散,只顾喘丨息,唇舌无力地被搅动。再后来……他糊里糊涂,被裴椹哄着,终究还是答应对方用那礼物。李禅秀视线游离,僵硬片刻,抓起床头那锦盒打开后看一眼,又恨恨合上。礼物已经又在锦盒中好好躺着,可他身体却有种那东西还存在的错觉。忍着不适起身后,他思忖片刻,忽然在房间内一番翻找。没找到后,又穿好衣后出门。府中下人忙上前要伺候,李禅秀摆摆手,道:“不必跟着,我去裴将军的书房看看。”下人显然被裴椹叮嘱过,没有任何阻拦。李禅秀到了书房,一番翻找后,总算找到之前在永丰镇见裴椹偷偷藏在怀中的那两本“兵书”,打开一看,果然是小人打架。没错了,这就是罪魁祸首!明明梦中的裴椹心怀大义、君子端方,怎么看不像是孟浪之人。至于失忆时裴二,也腼腆老实,可见对方本性如此。怎么跟他在一起后,就变得……什么大胆的想法和技巧都懂了?尤其还会一些诡辩,说什么暖玉对他身体好,尤其这串是浸了药的,平时无事也可用。谁平时没事要用?又不是戴在手腕上。况且已经被用作其他用途,就算能戴在手腕上,他也不要戴,实在是太……李禅秀简直耳朵要冒烟,认定是这两本“兵书”带坏了裴椹,让对方学会这些稀奇古怪、不该学的东西!将这两本罪魁祸首揣进怀中,没收后,李禅秀佯装无事离开书房。府中下人见他出来,又来问:“殿下,请问您要在哪里摆饭?”
李禅秀本想直接回宫,但不着痕迹按了按腹部,又觉得确实有些肚饿腿软,应是昨晚消耗太多。若是就这么回宫,半道晕倒就丢人了。于是决定在府中用完饭再走。……通往北地的官道上,旌旗招展,车马辚辚。裴椹骑着一匹深棕骏马,走在队伍中央,目光一直望向远处。忽然,他想起什么,抬手按了按心口。接着像确认了什么,不由微皱眉,良久后,又轻轻叹一声气。旁边心腹将领见了,迟疑问:“将军?”裴椹回神,摇头道:“没事,忘带了一件东西。”将领下意识问:“什么东西?”裴椹:“……两本兵书。”他语气含糊。将领一听,不由担心:“可是什么罕见兵书?莫非是专门对付胡人的……”“不,只是两本普通兵书,任何书铺应该都能买……”话未说完,裴椹语气忽然一顿。也对,避火图哪里都能买到,又不是非要研究那两本不可。况且那两本的内容他已经熟记于心,,没带就没带,也是时候再买两本新的了。这般一想,方才的怅然之情消减,倒是又迫切思念起李禅秀了,明明才分别不到半天。李禅秀在裴府用过饭,回到皇宫,已经过了午时。本想直接回东宫,却不料经过太极殿时,一名小內侍忽然小跑过来,恭恭敬敬行礼后,道:“太子殿下,陛下有请。”李禅秀微僵,怀着莫名心虚,抬步跟上小内侍。进了殿,就见李玹正在桌案后处理政务。小内侍很快退下,顺带帮忙关上门。李玹仍在看公文,并未抬头,像是没察觉有人进来。李禅秀摸了摸鼻子,正好白狸猫走过来,挨着他的腿蹭了蹭。他弯腰抱起狸奴,摸摸它身上的白毛,才走到桌案旁,在李玹身旁坐下,假装若无其事道:“阿爹,你找我?”李玹瞥他一眼,而后继续看公文,语气不咸不淡:“昨晚半夜出宫,去哪了?”李禅秀:“……”呃。“我去……跟裴椹探讨兵法了。”他随口胡诌道,但仔细想想,好像也不完全是胡诌。“什么兵法,要半夜去探讨?”李玹漫不经心。李禅秀:“……”他摸了摸小狸,忽然岔开话题,探头去看李玹手中的公文,道:“阿爹你在看什么?是不是金陵又有什么动作……”话没说完,李玹将公文往旁边一移,道:“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