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很认可这个回答,但是这个回答不得要点,于是又说:“你在知道是我之后,有无数个机会告诉我,不是吗?”“你是不是觉得骗我很好玩,从我开始认识你,你向我构建了无数个谎言,但是你要知道,谎言是会穿帮的。”何野说,“就像今天。”姜山失落地低下头,帽檐上的穗随着他的动作小幅度晃了晃,他的声音有点瘪,闷着地说:“这是我最后一件骗你的事了,从此不会再有,我用我的生命向你发誓。”何野抿了下嘴唇,撇过头,看着这条走廊上挂着的金色边框的艺术画,有一幅画很抽象,能看出来是一对男女,女人对着男人流泪。这幅画的名字叫《我与他》,旁边有介绍,说男人骗走了女人的心,让女人伤心了,男人是坏人,女人流泪后很决绝地分手。何野有的时候觉得自己不如想象中那样“杀伐果断”,可以轻易地放弃他认为非常伤心的一段感情,更多的时候是犹豫和摇摆。他转身走了,在一片充满阳光的走廊上,运动鞋踩在木质地板上时,发出阵阵回响。何野以为姜山会追上来,直到走到走廊尽头的时候,身后依旧没有动静。他停住脚跟,很缓慢地回过头,视线中有一个青年,穿着硕士毕业生的服装,坐在地上,双臂抱着膝盖,脸埋在下面。姜山与此同时也抬起头,寻找着何野的方向,一双眼睛通红,跟兔子似的。隔了不算近的距离,何野的心脏犹如被重重捶打一拳,传来隐痛感,转过身问他:“你委屈什么?”姜山又很可怜地把头埋进去。何野想不明白姜山有什么可委屈的,明明被骗的人不叫“姜山”。也不知是为了探寻真相,还是只是觉得姜山的坐姿很像他小时候的模样,何野走了回去,站定在姜山身侧。姜山仍然把脸抵在膝盖上,但是分出一只手来,抓住了何野的裤脚,之后安静地抓着。何野没有等到想要的答案,又不肯走,走了也许就又要冷战了,他在很短的时间里想象了一下冷战的成本和耗时,觉得还不如现在吵一架。何野认为自己总要真正学会在感情出问题时进行转圜,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不能逃避。等了半晌,姜山大胆了一点,手掌圈住何野的脚踝。姜山的手很热,温度隔着薄薄的衣料穿透进来。何野又陪他等了一会儿,脚尖对准姜山的小腿,轻碰了一下,踢到他坚硬的腿部肌肉。姜山坐不住了,被踢了一脚后和林黛玉一样顺势歪倒在何野腿边,双臂牢牢地抱住何野大腿,仰头迎着何野低下来的目光。何野一直认为姜山长了一张在何野这里可以充当“免死金牌”的脸。姜山长得乖,五官极其深邃,甚至瞳孔颜色也很深,眼珠藏在眼睫毛中,眨眼时让人心跳加速。何野承认颜控,没办法控制住自己不心软。姜山拿脸蹭了蹭他的腿,抱得更紧:“我错了,原谅我吧好不好。”何野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等了一段时间,想了又想,想自己以后的生活,想姜山是不是真心的,想了和姜山分手要付出的代价。他想了很多,原本觉得自己会想很久,可是最后发现仅仅过了两分多钟。他发现自己原谅得太快了,开始怀疑姜山的脸是不是真的有如此大魅力。于是权衡好了利弊,才下定决心说:“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姜山说的很虔诚。何野俯身,单手贴在姜山一侧脸上,风吹过,他额前的头发长了,随着风晃了下,遮了眼镜一角,紧接着轻启嘴唇,一字一句说:“用我的生命来发誓。”
姜山瞳孔一颤,何野便很轻松地解释道:“你不爱惜自己的命,用你的命来发誓不可信,你跟我说”“如果我姜山再骗何野,何野被雷劈死。”何野浅笑一声。姜山拒绝得干脆,一点不留余地:“这不吉利,不行。”“信则有不信则无。”何野又靠近一些,捏着姜山的下巴,近到连姜山脸颊上的绒毛都清晰可见,他无声地逼着姜山发誓,声音沉重。姜山坚持说“不行”:“这个字和你沾一点边都不可以。”何野听到满分答案,心中对姜山设下的防备再一次被冲破,只有姜山能完美地通过他的试探。于是何野用膝盖撑在地上,像安抚一样地吻了下他的耳朵,说:“好,我再相信你一次,回去吧,我还有花放在地上。”“你勾我。”姜山搂住他的后背,侧过脸去索吻,却没亲到何野嘴唇,顿时不满地撅嘴,哄了何野两下才亲到。何野在一众人的目光中走回自己的位置上时,周围仿佛被按下静音键,尤其是姜山的教授,脸色不算很好,像是批评何野不识大体。不太自在地坐着,姜山和教授说了什么,教授便又回到主席台上进行毕业致辞,而姜山则走下台,坐在何野身侧。教授重点说了姜山在校完成的项目和竞赛,说姜山曾被a司聘请为法律顾问,现成为某事务所的高级合伙人,做过多项报告研究,履历丰富精彩。“vcent确实很厉害。”何野听着教授多次念出的名字,侧过头对着姜山一笑。姜山探出手,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偷偷牵住他的两根手指。有点像小孩子撒娇,何野格外吃这一套。何野又笑了下,说:“我还抱歉没有给vcent一个机会,现在想想我的伤感很多余。”“可是你已经和vcent在一起了,有什么可惋惜的,他的身材这么好,你不是不知道。”姜山的声音很低,刻意压着的声音与何野珍藏的黑色视频里一模一样,恍然间何野有点不好意思听。小夹子说自己是botto,其实床|上比谁都猛,有的时候他甚至可以看见自己的腹|部上有隆|起的痕迹。何野哼哼了两声,不明情绪。“vcent还在网上发布不检点的视频给别人看,别人喊他老公他应该很高兴。”姜山听着,忽然眼睛瞪大了,幽深的双眼盯着何野:“你喊我‘老公’。”“我什么时候这么叫你了?”何野不明所以,想起自己刚才嘴快似乎确实提了一下,又不好意思地撇过头看主席台。“还不让拍视频了,你封建。”姜山嘴都合不拢,自顾自笑起来,“你管我啊?那我听老婆的还不行吗?”◇我爹睡了一个人英国的天气依旧不好,这一周只有姜山毕业典礼那两天是晴天。人工湖的湖面上频繁有小雨点溅起的涟漪,运送花束的花匠推着车,身上披着的绿色透明雨衣上的褶皱重重叠叠。何野在喝庄园自产的葡萄酒,姜山在午睡,脑袋枕在他大腿上,曲腿盖着薄毯睡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