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笋对于村里人是个好东西,摘来炮制好了晒干,便是今年他们冬日里桌上一道常见的菜品,这东西还可以拿去卖钱,城里人也爱买。
余冬槿和这些婶子嫂子们,还有孩子们打了招呼,笑着准备往山里继续走。
廖长水的老婆,当初来给余冬槿家送过吃食的,余冬槿他桂花婶也在,瞧他们不挖笋,好奇问:“你俩这是准备去哪儿啊?”
余冬槿便告诉她:“遥云说要带我捡菌子。”
几个婶子都吓了一跳,桂花婶子说:“豁,那玩意可不能乱吃,好些都有毒呢。”她告诉余冬槿:“你董奶奶的大孙子和孩子他娘,之前就是吃毒蘑菇死的,哎,花了大把银钱,送到县城里找大夫,都没救回来。”
这事没发生的时候,他们在这个时候也喜欢上山捡菌子,后来村里死了人,他们就不去捡了,更不让孩子捡,有时候实在没菜了,顶多去采采大家都知道的蘑菇木耳什么的,就这还需得仔细斟辨才行。
余冬槿扯着遥云的袖口,说:“没事儿,有阿云带着我呢,他认得什么菌子能吃的。”
桂花婶瞧了眼面貌凶悍的遥云,对上他的眼睛,忍不住轻轻缩了缩脖子,说:“是吗?啊,那就行。”她又叮嘱,“反正你注意些,不认得的千万别吃哈。”
余冬槿笑着点头,“嗯,我晓得的,谢谢婶子。”
几个孩子听他们这么说,很好奇,有个胆子大的,探过脑袋来问:“冬槿阿叔,能带我一起去不?”
这娃的娘,一个余冬槿该喊一声嫂子的村里媳妇就在这儿呢,她听见了,一把扯住儿子的耳朵,“你这个馋死鬼,不许去!”
余冬槿也不敢带他,孩子们往往比大人更大胆,今天若是带他去了,那他说不定就觉得自己学到了认识了,哪天要是他大着胆子自己进山来采菌子,吃了中了毒那就糟了,余冬槿直接拒绝:“不成的,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在这儿挖笋子吧。”
小孩十分失望,捂着耳朵哼唧他娘去了。
余冬槿与遥云往山里头又走了一段,路上菌子不少,种类却不算多,他在遥云的提示下,只采到了三个可食用的味道不错的菌子,是一种褐色偏黄的菌子,个头不大不小的,余冬槿不知道是什么品种,但听遥云说能吃好吃,他就高兴。
后来他们又爬了一会儿山,余冬槿身后的竹筐里陆续添了一些菌朵,少少的,不多,最后听他们来到了一片松林,在这里,他终于开始大显身手了。
这里的松树下,零零散散生了许多的褐黄色的菌菇,这个余冬槿认得,是松毛菌!味道鲜美,营养丰富,可食用价值极高,他与遥云一同,摘了足足大半筐才恋恋不舍的下了山,到山脚下的竹林里,余冬槿又与遥云一起挖了两根粗壮漂亮的大春笋,这觉得满意了,开开心心的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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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中午,李家一家三口吃的便是新鲜的春笋丸子汤和樟子肉炒松毛菌。
乐正吃的满口生鲜,还做了两句诗来夸赞,自己做诗他还嫌不够,做完还抬眼面带希冀的看向孙子。
余冬槿:“……”他能怎么办,他只能尴尬一笑,抬手给爷爷夹了一筷子菌子。
乐正直叹气,也没觉得失望,美美的继续吃饭。
遥云心里好笑,但面上不显,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余冬槿却察觉到了什么,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在确定这人看着挺正经之后,他才收回目光,继续喝碗里的汤。
快到了三月半的时候,地里便陆陆续续的开始忙活起来了。
余冬槿先是和遥云一起,跟在村长后面,赶着装着一车村里人的牛车上街。
他们要去领今年要用的红薯苗,这个暂时是免费的,但今年粮官不给送了,要他们自己去领。
再就是村里人也要补充一下家中该买的物什,山村就这点不好,有些不能自给自足的东西,买起来就很不方便。
余冬槿家的牛还年轻,力气还不够,所以车上的人没有村长牛车上的人多,加上赶车的遥云与余冬槿,也就另外搭了三个,一个是余冬槿与遥云成亲时,过来当大厨的洪奶奶的儿子,一个是秋果婶,一个是廖长水,都是熟人。
除了人以外,其他只有洪叔打的两只兔子和两只鸡,这个是要拿去卖钱的。
也就是这一趟,余冬槿才第一次来到了留云县下,遥云山前,这个名叫安山的小小集镇。
没错,留云县很大,辖区下面,还有五个小镇,很小的那种,但五脏俱全,有供附近村民赶集的小广场,还有做牲畜买卖的地方和各种小店,还有官府据点,但官府所在的地方就只几间小屋,公堂都没有,而他们遥云村,便属于安山镇管辖,这次他们去领红薯苗,也就是去村镇里这个小管理处领。
坐了一个多时辰的车后,余冬槿到达镇门口时,看着那木头做的镇门——没有墙,都惊呆了。
遥云见他这副模样,心思一转便明白了他为何如此,不由失笑,在村里人下了牛车之后凑到余冬槿耳边轻轻问:“你就没想过,村里人去县城坐牛车要整整一天的路程,既然这般不容易,那他们平日里要买卖东西的时候,总不能每次都去县城里过夜吧?这多不方便。”
余冬槿恍然,又觉得脸红,“我都没想过这个问题。”是他傻了,他以前那个村,上面也是镇,镇上头才是县才对。
两人下了车,拉着牛与村里人走在小镇里,先去领红薯苗。
遥云因为觉着自己面相太凶,没有跟着村里人和余冬槿进镇子衙门里,留在外头看护两辆牛车。
衙门里,轮到余冬槿的时候,粮官对他的需求感到很是诧异,“你要种八亩地的红薯?”
余冬槿点头,“是的,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