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闻打量着梳妆台上的镜子,昏暗角落中一盏来自身侧的油灯撑起光亮,铜镜内她的模样也随着光如同水中波纹来回荡漾的。
风停了。
窗已被查查关上。
薛闻打量着铜镜内的自己,多少心如止水都随着波纹逝去,记忆之中连走路气力都没有的夫人缓缓消弭,显露出来的是她不施粉黛、不用戴珠钗头面就很漂亮的精气神。
如今她还有这大好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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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渐来,京中最有名的酒楼之一的畅观楼内接待了一批不能招惹的客人。
不过,京畿这地方,掉下一块板砖来砸中十个人,有三个出身勋贵之家,有四个和勋贵之家沾亲带故,剩下的还有在家里得力的管事。
有时候巧了,还能遇上朝廷大员。
所以,酒楼之中上菜的小二、包厢外头弹琴的乐人,虽说想着一定要伺候好这些大人,好得些赏钱,却也没有惊慌失措没有见过世面的嫩瓜秧子模样。
——砰砰砰。
沉重又快速的脚步声迈上了酒楼的木质台阶上,硕大的声响引得账房都侧目。
心想这是谁这么粗鲁,若打搅了贵人才不好,再仔细一看,是那贵人身边之人,等再想探究探究,只剩下一瞬的衣袂了。
“少爷,店里的酒菜已经为少奶奶备好,您今日可要回去休息?”小厮躬身越过一众朝中官员,低声问着沈今川今日安排。
回去便是不留宿,不回去便是用完膳再回衙内。
从小跟随着沈今川身边的贴身随从也很奇怪,自家少爷还未袭爵,在朝中任四品虚职,还有一个实职的六品御史台官职。
怎么。。。。。旁的大人都不忙,唯有他们少爷这几日连回家的时辰都没有。
“今川,这是夫人还没哄好?”同为出身勋贵的同僚见着问道,嘴里满是揶揄。
“谁不知晓,咱们沈公子自从成婚后,身边连母蚊子都不敢近身,对夫人情深一往,这不,咱们日日小聚,日日还给夫人带饭食。”
“夫纲不振啊,不过娇妻美人在侧,我等惊羡不已。”
几人连声打趣,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勋贵二代,跟随沈今川这个国公之子,身边又无旁人,说话也自然亲近。
若非如此,这种揶揄的话断断不敢在沈今川面前说出口。
沈今川勾唇缓缓一笑,酒楼如同白昼般明亮的光耀之下,骨节分明的手指轻举起杯盏:“恩爱两不疑,正为我辈所求,你们求不到,可莫来玩笑与我。”
不过他好似忽地想起什么,在侍从身边耳语,等众人推杯换盏之时侍从又悄没声地进来,在他耳旁一阵耳语。
“对了,你那边妹妹是不是与城门的一个将领成婚?”
被问话的是他们里面不会讨好上峰,最不爱说话的,以至于本身父亲官职低,现在他的官职也最低。
“是,官职再高也就是个阍者,可我父亲与那人有旧情,妹妹也乐意,沈哥也知道了?”他脸色红白交织,显然欣喜沈今川能够注意到他,又难堪丢脸。
“不,你父亲很有远见,若是有空,将你妹夫也带来见见吧,都是自己兄弟。”
被点到的人连连点头,说不出个好听的马屁话被取笑,只留着沈今川嘴角那抹笑意。
白瓷做的杯盏映衬着清透的酒液,让沈今川眼底沉色浮现。
他上辈子隐忍一辈子,才在那新帝巅峰在位时保住曹国公爵位,却对新帝提拔寒门一事束手无策。
如今他要做的,便是把握好这个先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