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吃了这么一个大瓜的围观百姓,终于按捺不住了。
有的单纯感叹一些“无情最是读书人”之语,有的直接开骂王启安背德忘义抛弃糟糠,有的觉得苏锦绣太傻,不该轻信那些穷书生之言……
凝香娘子见大家反应很激烈,继续往下加码。
“我养女临终前,只怨自己出身低微,无法给夫婿官途助力,因此,并不怨王启安弃糟糠攀附贵女,令我不要寻他麻烦。但是,身为一个母亲,眼见女儿在我怀中丧命,这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又有谁能懂?我当时恨不得随她去了,只是,一恐无人负责丧葬之事,二想当面质问那负心人,只得含泪活着。”
说完,她直直望向于谦亮,盈盈一拜。
然后,带着哭腔说道,“于大人,今日得您垂询,将一番苦情宣之于口,又得众人仗义执言,民妇心气稍平。细想想,逝者已逝,若此事闹大,恐扰亡灵,实在不敢轻易兴讼,此事就此罢了吧,民妇余生不再提及了。”
于谦亮听罢,暗暗松了一口气。
倒不是他害怕得罪王启安,而是依照他多年判案的经验,此事若真得上公堂的话,不一定能构成“停妻再娶”的罪责。
顶多,就是使得王启安受些社会舆论的谴责和道德上的负面评价。
毕竟,那婚书上的名字并不是王启安,你可以说王启安私德不修,哄骗良家妇女,却不能说他犯了罪。
只是,他这口气是呼出来了,围观的百姓可没有。
因为凝香娘子此前是要寻死的,俗话说得好,“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所以,众人对于她口中的故事没有一点怀疑。
不少心软的妇人已经共情了,掏出帕子,默默拭泪,都期望凝香娘子的养女能讨得一个公道。
至于那些没那么大同情心的,主打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不希望这件事草草收场。
这两拨人,都希望凝香娘子可以支棱起来,把王启安告上公堂,闹个天翻地覆得才好。
谁想,这番虎头蛇尾,令人心中气闷的。
最先,是人群中几个涂脂抹粉的妓者出的头。
“这位夫人,于大人都在跟前听你诉冤了,你怎么就如此胆怯,连兴诉都不敢,你有婚书在手,饶是那劳什子状元再巧舌如簧,也分辨不过的。”
“是呀,那王状元害死了你养女,你准备了那么多年,进了京,如今伸冤机会就在眼前,怎么就如此轻言放过哩。”
“最烦这些穷书生了,分明囊中空空,却要故作风流,哄得我好几个不知世情的姐妹人财两空。我们是妓者,不敢同他们计较,你养女好歹是良籍女子,还是过了婚书的,怎么好白白放过那负心汉呢……”
在这几人的挑动下,其余百姓也随着她们的话头极力撺掇凝香娘子兴讼。
于谦亮见民情汹汹,忙出言劝阻,靠着那点官威,十分艰难得将凝香娘子带离了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