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言毅和商牧枭是在大一下半学期熟悉起来的,到大二才算真正称兄道弟。熟悉起来的契机,是因为他们共同参加了一场摩托比赛,在赛场认出了彼此。至此之后,他、尹诺、商牧枭,他们三个就经常一起行动了。
周言毅也知道尹诺和商牧枭从小就认识,是竹马竹马,但他总觉得尹诺有点……太黏了。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就有种尹诺总是牛皮糖似的贴着商牧枭,跟没有办法离开奶嘴的小宝宝一样,一看不到商牧枭就紧张上火,怪黏糊的。
那会儿他太直男,完全没往别的方面想,只以为竹马竹马的感情就是这么深厚的。后来他才发现,自己真的太天真了。
不仅是尹诺对商牧枭,还有商牧枭对北芥……回头再看,一切似乎早有端倪,甚至早到连当事人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地步。
大二下半学期,快要期末的时候,周言毅记得,那是个阳光不错的午后。他同商牧枭和尹诺三人刚上完一堂经济学,正要赶往下一堂课的教室。梧桐大道上,宽大的树冠遮天蔽日,于路面落下细碎的阳光。
突然,商牧枭毫无预兆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见他不动了,尹诺与周言毅也疑惑地跟着停了下来。
商牧枭视线望着一个方向,眉心几不可察地蹙了蹙:“那个人……好像卡住了。”
周言毅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见一名坐着轮椅的青年正低头反复调试着手边的遥控,可试了几次轮胎都只是原地打滑,似乎是卡在路面的浅坑里,没办法出来了。
“啊,那是哲学系的副教授,北芥。”
周言毅曾有一任女朋友是哲学系的学姐,因此听过“北哲王”的大名。对方的造型结合长相,很容易便让周言毅猜出他的身份。
在前女友的口中,对方是个就算坐着轮椅,瞧着弱不禁风,长得脱俗若仙,却仍可叫哲学系众位学子怕得瑟瑟发抖的存在。
试了几次不成功,那人放弃了般长长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不再做任何努力。
摇曳的阳光在他身上轻轻晃动,将他的睫毛染成了金色,使他脸上的皮肤一半成了暖黄,一半陷于死白。
周言毅还没反应过来,眼角瞥到一旁的商牧枭动了动,像是想要上前。但有人比他更快一步。
“北哥北哥,我来了!”年轻的女孩急急奔过去,握住轮椅握把,稍稍使了点劲儿,轻而易举便将青年从窘境解救了出来。
青年偏过脸,冲着女孩露出一抹浅淡的微笑:“谢谢。”
这笑就像是风雪里骤然开出的一朵颜色温柔的花,转瞬即逝,却颇为冲击。
周言毅算是有点明白为什么哲学系的人对这位副教授会有那样矛盾的评价了。这人本身就存在一种矛盾的美感,脆弱但倔强,冷漠又温柔。
“走了。”
耳边响起商牧枭的声音,周言毅一回神,就见对方双手插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自己往前走了。
“阿枭,你等等我!”尹诺急忙追上去。
周言毅回头又看了眼远去的副教授,这才快步跟上。
本以为交集不过如此了,但让周言毅没想到的是,几天后,在选下一学期选修课时,商牧枭一反常态,跳过一系列热门课程,选了作业多、考试严、上课还不允许开小差的……《西方哲学史》。
而尹诺在看到商牧枭选了这门课后,毅然决然跟着也选了这门课。
周言毅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两人:“不是,你们不了解这门课,北芥课上超严厉,弄不好会挂的。”
尹诺无所谓地耸耸肩:“挂就挂,阿枭去哪儿我去哪儿。”
周言毅绝望地看向商牧枭,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确认:“你刚刚是不是眼花选错了?”
商牧枭双手交握枕在脑后,身体慵懒地靠向椅背,升了个懒腰。
“没有,我就是突然……对哲学感兴趣,想要领略下哲学的魅力。”
那会儿周言毅觉得他是脑子搭错了才会对哲学感兴趣,后来等一切尘埃落定,再细细品读这幕,他就懂了,完全懂了。商牧枭哪里是想领略哲学的魅力,他就是想领略北芥的魅力啊!
再后来,暑假里,商牧枭无意间发现自己的姐姐正在和一个离异带着小孩的男人交往,甚至谈及婚嫁。他气得要疯,那两个月都在变着法儿的找两人麻烦,心情糟糕到跟只火药桶一样,稍有摩擦便要炸得人尸骨无存。
这股谁惹谁死的劲头一直持续到开学,甚至到了北哲王的课上都不知收敛,直接和北芥就杠了起来。
周言毅心想你这是何苦,当初让你不要选这课了,这不是上赶着找挂吗?
但他也不敢当面这么和火药桶说,那阵子为了舒缓商牧枭的情绪,组了不少局,哪有乐子都会叫他一声。
这天是ktv局,周言毅与尹诺先走一步,商牧枭说北芥找他有事,要晚点到。
周言毅猜测北芥这是要挂他了,心里暗暗替他默哀。没想到商牧枭到了ktv,心情瞧着的确不怎么样,一问下来,却与他所想的挂科大相径庭。
北芥不仅不挂商牧枭,还想潜他。这简直是近年他所听过的最离奇的校园桃色八卦了。
“他想潜规则你?北芥看着不像那种人啊?”
“那我看起来像说谎的人吗?”商牧枭转着杯子里的酒,不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