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学毕业后,忧姬这么对父母道:“请送我去东京的学校就读吧,我以后想要住校,或者住在学生会馆里。”
去哪里都好,只要离开这个家庭,只要离开这块地方,她就一定能控制住里君,不要再伤害无辜的人。
“但是那也太远了!”母亲紧紧揪着围裙,“为什么要去东京,仙台也有很多很好的学校啊……”
“忧姬,不要这样!”父亲紧紧皱着双眉,“如果是因为那件事我们可以搬家的!等到爸爸的工作申请批准……”
已经懂事的妹妹怯怯地撒娇:“姐姐去读我们小学的直属初中好不好?不要去东京啦……”
果然是这样的回答。
乙骨忧姬垂下眼帘,坚定地道:“真的很对不起……但是爸爸妈妈,请让我去吧。”
是啊,怎么可能被理解呢?在父母看来他们的大女儿越来越孤僻,不爱与同龄人交流,一点都不合群,甚至还躲避着父母和妹妹的关心。
他们大概以为一切都是因为两年前的那场车祸——其实也没错。
可是,乙骨忧姬不能再任由这种事情发生了。
在我能控制里君之前,在我能真正保护你们之前,我决不能,再让爱着我的人受到伤害!
母亲不知说什么才好,妹妹不安地看着姐姐,父亲则越发焦灼,他忍不住站起身,朝忧姬走来:“忧姬,我们带你去看小林小姐好吗,不要再这样抗拒下去了,那件事不是因为你的错,这也不是疾病,让我们敞开心扉好好谈一谈!爸爸这就带你去——”
忧姬像是受惊一样从座位上跳起来:“爸爸不要过来!”
父亲不解又愤怒,他伸手就想去按女儿的肩膀:“忧姬,爸爸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这么讨厌爸爸,我——”
客厅天花板上的吊灯,突兀地晃动了起来。
忧姬:“灯!爸爸小心!!”
父亲错愕地愣住了,他下意识抬起头看向上方,但此时一切都太迟了,那从天花板中伸出的双苍白的手已经扯断了结实的挂线,于是沉重的吊灯直直砸到了男人的肩膀上——突如其来的冲击让他摔倒在地,额头磕破在桌角上,随着闷响和痛呼,鲜血就这样溅到了忧姬身上,把她白色的衣袖染得触目惊心。
救护车再一次来了,刺耳的声音把陷入怔愣的忧姬惊醒,她看着人事不省的父亲被护士和医生送上车辆,一切都仿佛旧事重演。
当所有人匆忙地离开,客厅里只剩下忧姬时,她望着桌角和地面的血渍,轻轻道:“里君……你在这里的吧。”
于是咒灵立即回应了她的呼唤,那双苍白的手臂与咧开的嘴从桌布下探出——“忧姬……我在这里……”
忧姬看着它,第一次说出了重话:“里君,请不要再这样了,我不想……讨厌你。”
母亲焦灼地打着急救电话,妹妹惊恐地放声大哭,热心的邻居已经敲响了大门——
“亲爱的,再坚持一下,急救车来了!”
“爸爸……呜呜呜……妈妈……姐姐……”
“好痛!好痛!!唔呃——老婆,快把爱乃抱走……忧姬呢,别让她们被吓到……”
“乙骨先生!乙骨太太!发生什么事了,你们需要帮助吗!”
……
急救车呼啸而来,母亲陪着父亲去了医院,隔壁家的邻居太太赶来帮忙,彻夜照顾两姐妹。
忧姬一脸麻木地被她塞入被窝,当妹妹的哭声与邻居太太的安慰从隔壁房间响起时,她终于,掉下了眼泪。
于是里君的手臂从床底下的黑暗中探出,它们隔着厚厚的床垫,搂住了忧姬单薄的身躯。
“不要怕,忧姬……”
“不要怕,‘爸爸’已经被赶走了……”
“没有人……没有人能伤害忧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