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儿这才起身,请张大夫进屋。
药童也提着药箱低着头跟在后面。
自从周若云生病以来,一直都是张大夫诊治,她这会儿也没多想,一如往常地将手臂伸出被子外边。
张大夫搭上两指,微微凝神,随即闭上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
翠儿急切道:“大夫,小姐她有没有好一些了?”
张大夫也不避讳,摇了摇头,“原本已经病得不轻,如今又心中郁结,思虑过多,比上次看的还要更糟糕一些。”
翠儿顿时鼻子一酸,转头看了眼自家小姐,又看向一旁的药童,这才冲着张大夫道:“您先外屋请,我再与您细说。”
张大夫站起身,跟着翠儿朝外头走去。
屋里就只剩药童和周若云二人。
周若云虽然虚弱,但并非毫无知觉,见到屋里还杵着一人,转头望去,入眼的是一张似曾相识的脸,顿时如被雷击一般瞪大了眼睛。
“你——”
药童这才放下药箱,走到床边,道:“嫂子请勿惊慌。”
这一声嫂子让周若云原本心如擂鼓一般的反应这才淡慢下来,但仍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问道:“你是谁?”
虽然是一模一样的一张脸,但眼前这人长发披肩,皮肤白皙,胸前的隆起告诉她这是个实实在在的女人。
“我是秋植的双生妹妹秋梦期,我来接嫂子和小宝回去。”
周若云听到秋植这个名字,原本恍惚涣散的眼神终于聚拢了一下,但仍有些不可置信地道:“是翠儿找到你们了?”
“是,翠儿赶到荆州,我刚好就在荆州,荆州距离京都近,快马赶来不过两日就到,但还是让嫂子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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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声嫂子和久等,一下子就让周若云眼眶迅速发红,她知道当初家里榜下捉婿实在强人所难,但又忍不住怨他一走就杳无音讯。
既然他如今已经和越王在一起,不亲自来也是意料之中。
她是很难过,可她和他的事本就是不合乎情理,她也没资格要求他。
于是摇了摇头道:“来了就好,明日我二姐大婚,敬王要将我们母女一起接去王府,名义上说是为我请太医治病,实质上是为了拿小宝威胁你哥,你今晚无论如何要想办法把她带出府,否则她日后怕是——”
说到这里,悲从中来,泣不成声。
秋梦期看不得美人落泪,更何况这还是自己亲嫂子,忙安慰道:“我带了人手来,已经做好一切安排,明日周美云出阁路上动手,不仅小宝,连带你也一起救出去。”
周若云听到她们已经有所安排,心下稍微欣慰,但还是摇摇头道:“我如今一具残躯活着也没什么意义,只要小宝好好的,我心愿也就了了。”
“说什么傻话,你年纪轻轻,还有大把的时间看着小宝长大,不要说这丧气话。”
周若云听到这里,眼泪却像是一条溪流一样,无声地淌了下来,道:“我知道这有些强人所难,小宝的事,你哥毫不知情,他和越王……我不想去打扰他们的生活,但小宝毕竟是他的骨肉,只求他能善待她,不求什么荣华富贵,只求能让她好好长大……如此便足矣……”
周若云和秋植两人,所说是被迫在了一起,可毕竟有了肌肤之亲,想来多少还是有过些许的深情和寄托在里面,知道秋植和越王在一起,难过是一定的。
秋梦期叹了口气,低下头,凑近周若云的耳边道:“嫂子,越王不是我哥的妻子,越王是我的妻子,我哥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个——”
“你?你不是女孩吗?”周若云大吃一惊。
秋梦期笑了笑:“谁说女子不能娶妻。”
周若云眼睛闭了闭,耳边又回想起秋梦期刚才的那句话“我哥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个”,顿时眼眶热热的。
她还是误会他了啊。
秋梦期看着她这个样子,不禁有些心疼,在给予对方希望的同时,何尝不是埋藏着一份更大的失望,但为了眼下这一关,只能先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