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想起奥赛,倒让她不经意想起陈颂,也不知道这个家伙在省城怎么样了,是不是整天又是一副天之骄子装逼耍帅的模样,一路走得披荆斩棘无所不能。
“唉”,时安抬头,脚下的步子慢下来,不禁对着灰蒙蒙的夜空叹息。她已经好久没和陈颂聊过天了,每次假期他都跟火杀屁股似地去参加各种航模竞赛,平常两人也只是在网上说个只言片语。
只有时安卧室里越来越多的航天模型,不断提醒着她,两人的友谊还没有中断。
刚上初一不久,在时妈妈和时爸爸的东拼西凑之下,一家三口终于拥有了在省城的第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小窝。
住进自己小窝的安心与踏实自然不必说,连带着外公看时爸爸都和气了不少。唯一令人头疼的是,背负了一笔不小的债务,令时妈妈总是愁眉紧锁。
是啊,比起父母的生活压力,自己的数学算什么事儿,时安三两口把纸杯里的关东煮吃干净,抬脚往灯火通明的自习教室跑去。
话是这么说,鸡血也是这么给自己打得,可是当周末培优班的小测成绩下来,时安拿着二十三分的试卷时吗,还是犹如当头棒喝。
这是真实存在的分数吗?虽说因为卷子难度大,第一名也才九十多分,但二十三分,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嘛?
“安安。”程韵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想要安慰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当事人还有点缓不过来。
经常考年级前十的人,这次直接凭借“过人”的数学天赋,稳居培优人员倒数,时安觉得自己要心肌梗塞。
“没事,今天下午就放假了,好好放松一下。”尽管心情跌落到谷地,时安还是尽量对周围来安慰自己的同学们扯出一个笑,动作不太自然地收起了试卷。
回家的路走得浑浑噩噩,进门开门也像个没有生命的木头,机械地动作,时安觉得自己迫切地需要好好睡一觉,睡一觉醒来再大吃一顿,就没有什么是不能解决的了。
书包被她胡乱地丢在门口鞋架子旁,正准备往卧室走,却看见沙发上坐着一个人影。
“妈妈,你今天怎么回来了,吓死我了。”时安轻抚胸口,转脚往客厅走去。
自从时家买房后,时爸爸为了早日还清债务,就在隔壁县跟着老乡合伙做生意,时妈妈也跟着他在隔壁县定居,让时安选择了住校,每逢周末才回来。
见时妈妈没有说话,时安越发觉得不对劲,走近一看,就看到了时妈妈通红的眼角。
在时安的印象里,时妈妈近几年特别情绪化。
生活拮据令她变得十分暴躁,巨额的债务让她常常深夜落泪,当然,如果时爸爸在家,这些都会转化为一场激烈的争吵。
“安安,你爸爸他瞒着我去炒股,又赔了十几万。”时妈妈崩溃地抱着头,逐渐开始嚎啕。
这个消息对时安的冲击力远比那张二十三分的数学试卷要强烈的多,以至于时安在客厅愣愣地站了一会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最后,时妈妈抬头看向时安,开口打破了客厅里的沉默:“我和你爸爸,准备这个月底办理离婚。”
老天爷可真会开玩笑,今天是想要测试她的心脏承受能力吗?一个接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往外抛。
时安木木地在沙发的一角坐下,试图让自己保持冷静,可出口的声线却是止不住的颤抖:“为什么啊?就因为他又欠了一笔债吗?”
谁知这样的一句话却像是莫名触碰到了时妈妈的某一个开关,让原本还在抽泣的女人突然间开始咆哮:“为什么?这么多年我忍受的还不够吗?我当年不顾一切地嫁给他,期望他能上进,期望他给我衣食无忧的生活,我们母女俩最终得到了什么?他这几年自从开始做生意,又是赌博又是炒股,明明是个空壳子,硬要学人家装什么大款,跟着有钱人混,我拦他几次他听过吗?他这次又瞒我!”
时妈妈倒豆子一样倾诉完,又开始掩面而泣。
时安静静看着,原本开朗平和的妈妈,在自己面前像个泼妇一样歇斯底里,竟一句劝说的话也说不出口。
其实,这不是第一次了,自从搬进来这座新房,这样的争吵时不时就要在家里上演一次。
一个觉得打工没有前途,想要挣大钱却又没有经商头脑。一个觉得经济压力巨大丈夫却又不听劝阻,开始只顾自己吃喝玩乐。每次的谈话都以吵架摔东西结束,于是,感情也一次次被消磨。
时安抬头打量了一圈装修精致的客厅,此刻,倒宁愿一家三口一起流落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