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清纯、不谙世事。
阴暗、消极、追求刺激。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居然是同一个人身上表现出来的?
楚尧无法形容自己当下的感觉,已经盖棺论定的事情,竟然还会有反转?回头再看那份研究报告,字字句句都像是耻笑,笑他眼瞎心盲。
至此楚尧也终于明白了一件事,自从认识罗岁言开始,他就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她太完美了,除了和楚明诚的交易,几乎没有缺点,这不正常。
如今再看,恍然大悟,原来之前那个乖巧的罗岁言只是假面,是她为了迎合周围人而伪装出来的模样,伪装得太久,连她自己都信了。
心口处忽然感到一阵奇异的拉扯,楚尧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紧紧勒住了,喘不过气来。
他喜欢研究人格的复杂性,在今天之前,听到这样的案例,他只会觉得兴奋,如同当初在罗岁言母亲家门口,不慎流露出的情绪一样。而此刻他却没有丝毫兴奋,反而觉得心情阴郁。
或许,改变的人并不是罗岁言,而是他自己。
“她坐在那里,气质诡秘,像s,又像,不断地有人上前搭讪,但她都不怎么搭理,”留给楚尧足够的缓冲时间后,贺阳开口继续说道,“后来有人邀约不成恼羞成怒,跟她起了冲突,本来事不关己,我也不想多管闲事,装作没看见,但是她突然抬起微醺的眸子,看着二楼的方向喊了我的网名。”
“我当时吓得魂都掉了,足足愣了好几分钟才反应过来,叫人下去帮她解了围,然后……”
“然后我就把人带回去了,”贺阳看了一眼楚尧的脸色,坦荡荡地说道,“那时候她状态不佳,一个人四处漂泊,我就让她暂住在我那里。”
除了马甲掉落那一瞬间的震惊,正式接触后,他们之间迅速熟稔起来,陌生感只持续了不到三天,彼此就接受了这个朋友。
因为工作的关系,贺阳没什么真心朋友,平日里为了维持形象,几乎每天都在装,装高贵、装冷艳,甚至到了床上都要装,他不能做被控制的那一方,要随时保持高高在上的姿态,为此,甚至不得不压抑自己的真实欲望。
而他自以为遮掩得很好的一切,却被罗岁言一眼看透。
当贺阳发现自己在罗岁言面前无所遁形的时候,反而彻底放松了下来。
租公寓、送机车、找工作,他以朋友的身份为罗岁言打点好一切,对她不要任何回报,只有一个请求:能陪在他身边,经常听他说说话。
“你还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楚尧眼神犀利,“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
“严格算起来的话,她勉强称得上是我的生活助理,”贺阳耸耸肩膀,“我求她照顾我的日常生活和情绪,然后死皮赖脸地非要给她发工资,就这样。”
没等楚尧一口气吐完,贺阳又坏心眼地补充道:“不过这只是暂时的,也许很快我们的关系就要进一步了。”
“什么意思?”楚尧眉宇间骤然僵硬起来。
“确认过身份后,我们两个曾经坦诚地深聊过,加上后来的接触,我发现自己越来越爱阿言这种性格,所以这次回去后,我打算正式追求她。”贺阳大大方方地坦白道。
楚尧面色不变,冷笑一声,“如果没猜错的话,你的取向应该不是这种。”
“人是会变的嘛,而且我的取向本来就不怎么固定,为了喜欢的人,做出一点小小的改变又算什么?”贺阳笑得暧昧,冲楚尧眨了眨眼,“世界这么大,凡事都有无限可能……”
摄影师在喊人了,场景已经布置完毕,助理上前来帮贺阳整理头发,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楚尧没跟任何人打招呼,沉着脸起身走了。
回到家里,他打开电脑,在网上疯狂搜索关于贺阳的消息。
搜索时间设置在一年半之前,楚尧顺着时间线一条条翻看过去。
原来那么早之前罗岁言和贺阳就认识了,居然比认识他还早?他们在网上都聊了些什么?
楚尧之前从没发觉过自己好奇心如此重。
鼠标缓缓滑动着,在某个网页停滞,这是六月初贺阳参加一场活动的照片,楚尧盯着那张精致得连毛孔都看不到的脸,心里暗想:
这个时候,他是不是已经把罗岁言带回去了?
他们住在一起,无话不谈?
楚尧双眉紧拧,将鼠标继续下移,翻到贺阳最近一次出席酒会的照片,一改平日的高冷气质,这张照片里的他眉角上扬,笑容灿烂,可以看得出是发自内心的愉悦。
他为什么这么开心?楚尧当然知道,因为那天是罗岁言陪着贺阳一起参加的酒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