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冷笑,“这宫里不讲人情,只?有?一个利字。利相同,便是友,利相左,便是敌。若你乖乖交出本宫想要?的东西?,那么你与本宫还算是友,本宫可?以放你一马,让你出宫;如若不然,那你只?能是本宫的敌人了。”
远处的钟楼传来几声浑厚的哀响,是丧钟,皇帝驾崩了。
皇帝怎么会?祁溯自以为是发动宫变,不过是皇帝的请君入瓮,这一切不是应该都在皇帝的掌控中吗?
蓝芷环顾四?周,这么多手持木棍的太监,看来惠妃是早就?有?所筹划了,她?是想来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早知今日会有?宫变,甚至可?能知道皇帝会驾崩。这样的话,天下?易主……
“祁澹!”蓝芷似乎想到了什?么,紧张地脱口而出。
“六皇子正在永宁宫小屋喝茶。”惠妃笑得?从容。
“还有?祁溯,庄妃娘娘明显一直反对祁溯与我来往,可?是那晚……”蓝芷想起祁溯大婚那晚,下?药准备轻薄她?时,曾说?过一句话,当时她?就?觉得?那话蹊跷。
‘母妃说?得?对,你之所以总在我面前故作?清高?,是因为我对你太过心慈手软。’
祁溯口中的母妃,根本不是庄妃,而是惠妃。庄妃一直对儿子痴恋兰嫔有?所不满,还曾在赏樱宴上警醒过蓝芷,所以虽然庄妃回了宫,祁溯不见?得?跟生母事事心意相通,反倒依旧跟‘更?懂他心’的惠妃有?来往。
而惠妃根本就?是在刻意诱导祁溯跟蓝芷痴缠,这样不仅能离间蓝芷跟张荦的关系,还有?可?能让莽撞偏执的祁溯一步步铸成大错。
“惠妃娘娘好计谋。”蓝芷赞道,不得?不说?,草根出身的惠妃爬到今日的位置,真的是深谙这王宫的生存之道。
惠妃嘴角上扬起一个志在必得?的弧度,手一伸,接过琴姑递来的一道诏书,“这是大行皇帝殉葬的名单,兰嫔,你若还不交出该交的东西?,本宫现在就?可?以送你上路。”
徐氏宫变后?,湘王再无翻身的余地,皇帝壮年突崩且子嗣稀少,祁澹继任是板上钉钉的事。惠妃手里握着祁澹,再处理掉抚养祁澹的兰嫔,代管六宫的惠妃娘娘,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成为后?宫第一人。
可?这一切,真如惠妃想得?那么顺理成章吗?
蓝芷对上那双凤眼,“娘娘真觉得?,此局是你我在对弈吗?”
“什?么意思?”惠妃眼含疑惑。
“兰娘娘,你没事吧?”祁澹由张荦牵着走过来,身后?还跟着一群锦衣卫,须臾就?将惠妃的人围死。
“你——”惠妃削长的手指直指张荦,眼神愤懑而锋利。
“娘娘急着要?将姐姐列进殉葬名单,咱家不得?不防。”张荦一早就?在永宁宫安排了人,惠妃手里不过几个宫人而已,在锦衣卫面前实在不堪一击。
惠妃凤眼染红却还是不见?怯意,“兰嫔,你以为这样就?能赢吗?你在殉葬的名单上,兰嫔这个人,只?会是一个死人,永远成不了大殷的太后?。”
“我从不稀罕以这样的方式赢,是娘娘错将我当成了假想敌。”蓝芷怼道。
殉葬的名单上有?兰嫔,却没有?惠妃,皇帝会这样选择,蓝芷一点都不意外。除却‘母壮主少’,年少的祁澹碍于情分?,容易被兰嫔控制外,还有?一个更?加重要?的原因。
“娘娘的敌人,从不是我。娘娘想要?的东西?,也从不在我手中。”蓝芷对上那双凤眼,一字一顿道出两个字,“皇上。”
“你说?什?么?”惠妃瞳孔张大,难以置信。
惠妃一直苦苦寻找的那张写坏了的金桂香笺在皇上手中?那么皇上就?是知道辛酉宫变的真相了?
如果皇上知道庄妃是被冤枉的,又怎么会将她?赶出宫呢?如果皇上知道这一切都是惠妃故意构陷,又怎么会器重她?、给她?代管六宫之权?
蓝芷又道:“冯贵是皇上的人。”
惠妃张大的瞳孔慢慢暗缩下?去,是了,这一切都在皇帝的计量之中。皇帝让庄妃蒙冤,是为了驱逐徐氏势力;皇帝让自己代管六宫,是因为她?出生草根、背后?无权无势,可?堪一用?。
惠妃娘娘汲汲一生,历尽风雨,从一个小宫女到今日的位置,一直以为是她?靠自己的努力,一步一个脚印踩出来的,可?事实上,这一切的开始,从不是因为她?的高?明才智,她?对皇帝而言,也就?是个用?得?顺手的工具而已。
蓝芷微笑着朝祁澹招手,祁澹小跑着到她?怀中,这小家伙如今年满十二,已长到蓝芷的胸口,当年第一回教他念书时,他还是只?圆滚滚的小团子,书案都要?奔着身子才能够着。
一转眼,都快六年的光景了。
蓝芷拍了怕他的背后?,他徐步走到惠妃身边,不急不缓道:“惠娘娘,去年生辰,父皇送给我一份生辰贺礼。一只?很轻的锦匣。父皇不让我打开,我也没有?打开过,存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只?有?我一个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