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叁第一次模拟考试成绩公布,肃杀紧张的气氛中,有人惊喜雀跃,有人黯然气恼。
“楚简,你听说了吗?”楚简同桌凑近趴在课桌上低声问。
楚简埋头在发下来的试卷上记着笔记,过了一会方回:“嗯?”
同桌八卦的热情丝毫不受影响,自顾自说下去:“今年体育特招生名额最后竟然给了赵厉。”
试卷上的笔短暂停顿了一秒,“嗯。”
同桌的声音继续压低了几分:“你知道吗?田径队里有个男生是关系户,亲戚好像是教育局的,这些人真够低调。”同桌环视四周:“赵厉自求多福吧。”
当晚楚简回到家做完功课,打开书桌抽屉,翻出压在底层的明信片,抽出最上面的那张。
宏伟的北京天安门印在小小的明信片上,上周赵厉去北京比赛寄给她的。
楚简食指来回划过明信片硬挺的边沿,烦闷的情绪让手指力度逐渐增加。她不止一次后悔当初在考场上因为心软包庇赵厉。
除了后悔,还有微妙的难堪。赵厉会错意扭曲他人的善意,隐隐类似于楚简自己和叶居贤。
“嘶。”尖锐的痛意强迫她停下思绪。食指指肚上一道粉红色印记,楚简明白着实不该在时间宝贵的高叁去想这些。
人的情绪,有些可以用理智控制,有些则不能。那些不能被控制的,在白日被压制,又在深夜从理智暗藏的缝隙悄无声息钻出来。
叶居贤便是楚简不能用理智彻底压制的情绪。
不管是雪夜一路送她回家,还是抱着哮喘发作后的她去医院,又或者是处理棘手的赵厉奖牌,以及开车送她去医院等母亲的活检结果。这一件件,都在深夜被楚简反复回忆每一个细节,进而拷问自己。
这些难道不是他顺手的善意?对贫寒女学生的善意?难道不是她从小缺失父爱,急切想要汲取更多?
每拷问一次,捆缚住内心的绳索又加多一根。
次日课间,楚简准备起身去办公室领地理练习试卷。刚走到门口,隔壁班地理课代表把试卷送了过来。
“喏,这你们班的。叶老师让我顺路带过来。”
楚简觉得奇怪,叶居贤第一次让其他人顺路送资料。压下难以名状的情绪,楚简道谢后接过来试卷。
或许因叶居贤这一异常举动的铺垫,楚简敏锐察觉出课堂上他些许不同于习惯的细节。
今日的他并未频繁走动于讲台这端和那端,活动范围就围绕着讲桌一圈,仿佛只有那一圈是他的舒适区。
一堂课下来,只叫了两叁个学生起来回答问题。不像往日,一半的学生会被他提起来回答问题。
还有,叶居贤的目光隐约回避着楚简的方向。为了确认这一点,叶居贤低头看向试卷的时候看,楚简大着胆子盯着他。
如此坦然直视太难得,楚简仿佛身处暖意融融的云朵里。时间静止了。
以至于叶居贤望过来的瞬间,楚简慢了一拍,才从云朵里抽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