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上大部分的灯都已经熄灭了,整个头等舱陷入了一种模糊昏暗甚至略显暧昧的氛围中。原本一直在指挥助理的夏弥尔前辈,也已经戴上眼罩陷入了沉睡中。在这片昏暗沉睡的环境里,蔺渝起来给自己做了个脸部热敷,然后敷上了面膜。他们的行程公开,下飞机后枫叶国那头一定会有不少人来接机——毕竟这个国家是出了名的华人留学生众多,再加上现在已经开学,学业相对没那么简单他刷手机的时候,发现自己的不少站姐也跟着来了,估计在机场又要声势浩大地给他出一波图。对于他来说,走机场是上热搜,扩大知名度,让“美貌”出圈的重要可能性之一。——蔺渝揭掉面膜,准备去洗手间洗掉脸上残存的精华液,但抬头看去,厕所灯全部显示正在使用。“蔺渝前辈。”有人倏地凑近了他,吓了蔺渝一跳。当然是廉望雪,不做他想。他像是小动物一样,蹲在蔺渝座位旁边的走廊上,抱着膝盖仰着头,蔺渝刚才给自己揭开面膜拍打面部助于吸收的时候开了一盏小灯,因此能够看见他处于低位,从下往上看向自己的目线,浅色的眼睛被光线轻而易举地穿透,清浅剔透得像是青灰色的琉璃珠子。蔺渝看看他。他眨眨眼。蔺渝:“怎么了?”一言不发就在这里装可爱是行不通的或许有点效果,但仅此而已!廉望雪往前倾斜了一点,小声对蔺渝说:“我知道岳凌前辈为什么针对你了。”是因为岳珊。这是个已经在蔺渝的记忆里逐渐淡去的人物,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近乎于无,非要说的话,也就是对方没长脑子,在《动物素描》拍摄期间硬是要和蔺渝要颜立川的手机号,被蔺渝不软不硬怼了回去。再后来,两个人都被陈邱恒导演拉进了一个微信群,便于分享消息和发红包,岳珊主动来加过一次蔺渝的微信,蔺渝没有通过好友,硬生生装作没看见。后来岳珊和他再见面,谁也没提起这件事,就这么轻描淡写一笔带过了。她到底有没有加到颜立川,蔺渝不清楚,也不会去问,但他衷心希望自己的队长有点偶像素养,别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拖累组合名声,让粉丝产生信任危机——当然,他觉得颜立川这种人不会做任何有损自己名声的事情。“所以岳珊是岳凌的哥哥的女儿?”蔺渝小声问。廉望雪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的?”“我刚才问了一下我的经纪人。”廉望雪说,“这个事情别说大众,圈子里知道的人都不太多。”“所以她不会是在给自己的侄女报仇吧?”蔺渝不可思议地问。廉望雪:“也有可能她单纯就是特别an的这么一个人。”蔺渝:“”她的确是如此,不过你在这方面也不遑多让。回忆起徐馨徐树姐弟,再看岳珊岳凌,他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一句:他们《动物素描》,不得不说也算是藏龙卧虎了,虽然对外说都是选了一水嫩生生水灵灵的新生代演员,但仔细这么一探究,人人都和娱乐圈沾亲带故着,没点裙带关系根本溅不起多少水花。“你赶紧起来吧,蹲着算怎么回事。”蔺渝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扯了一把廉望雪的胳膊。直觉告诉他,他们应该在飞机上尽可能地好好休息,否则有可能在下飞机之后,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事实证明,蔺渝的第六感非常准确。《七个人的旅途》是所谓的“穷游”节目,但这里的穷游,是相对于参加的明星们而言,也不过是会限制使用金额,无法住特别豪华的五星级酒店总统套房,吃各式各样的大餐而已——和一般人定义里那种背包客省吃俭用一天不超过十刀刀程度没法相提并论。下飞机后再机场里,原本是全员都在等待车来接送的,节目组却突然通知所有人,接下来除了摄像师和几个跟拍导演,其他的工作人员会跟着接机的车先一步回他们下榻的酒店。而七名艺人就在这样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要求需要自己想办法抵达目的地。在节目组告知他们的临时通知时,所有的摄像机都在工作,也因此,想要在这个节目试图洗白一下自己只是嘴硬心软,并没有之前综艺唱跳节目里那么an得刻薄的岳凌,在镜头下没办法特别放肆地发作。蔺渝用余光看了她几眼,觉得她一口牙都快要咬碎了。【为什么圈子里那么多人都喜欢做这个烤瓷牙?】他习惯地又在脑内试图和系统对话。随即微微一怔,忍不住失笑。碍于镜头,所有人都没立刻发作,哪怕是夏弥尔,都好声好气地拖着调子试图和节目组讨价还价,但导演无视了她的声音攻击,为了节目效果显然是豁出去了。众所周知,这一类的明星旅游类节目,想让所有人美滋滋和谐出行当然很困难,奢华游都难免出现分歧,但试图令所有人产生争执,闹出喜闻乐见的矛盾,就很容易了——
给他们制造突发事件,没收他们的钱,都是绝好的手段,此时就是如此。“看来节目组终于厌烦之前那种引导几个女艺人之间的矛盾,连带着让观众骂一骂几个参加男艺人搅屎棍或者没用的方式,推陈出新了。”苑淙小声在蔺渝耳边和他说。推陈出新是这么用的?蔺渝懒得反驳,他觉得苑淙站的太近了,于是默不作声往廉望雪的方向退了两步。既然节目组这么说,他当然要赶紧做点攻略。幸亏蔺渝是会个绝对不打无准备之仗,随机应变能力也极强的人,他早早就下载了几个枫叶国能用的app,研究了一下从机场到酒店的出行方式。摄像机已经开拍。他调配了一下自己脸上的表情,熟稔地扯出讨喜却不谄媚的笑,走向艺人们之中明显话语权最大,也最年长的岳凌:“岳凌前辈。”岳凌的眼睛从架在鼻梁上的天价墨镜后,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蔺渝对她的冷淡置若罔闻,笑容纹丝不动地纹在脸上。“岳凌前辈,我们之间稍微准备过一下相关的计划,想和你稍微说一下,等下我们出行的几种方式”岳凌没说话,但蔺渝知道她在听。“从这里到机场特快,可以抵达联合车站,再从这里的联合车站坐地铁一号线,就能够到我们下榻的酒店,这是其中一种稍微累一些,但是比较省钱的方式。”蔺渝冲廉望雪使了个眼色,廉望雪看起来有点不情愿,但还是乖巧地听了蔺渝的话。“还有就是打车,打车所需要的app和国内不一致,注册使用起来也只需要连接信用卡,但是现金支付也被接受。”廉望雪的声音平得毫无起伏,就像是叙述某件客观事实,而不是在和大前辈进行对话,“价格比较贵。”潜台词是,按照节目组的一贯阴险属性,这笔钱花出去,总会在什么地方还回来。“还有个可能,就是我们现在找个当地华人的车队,看看能不能让他们过来接机,不过可能需要等,我们人多行李多,一辆车不够,所以价钱方面可以讨价还价商量一下,但是大概率是比打车app便宜一些的。”见廉望雪不说话了,苑淙不得不重新拾起话头。蔺渝送给他一个赞许的目光,苑淙感受到后,骄傲地挺起了他的小胸膛。廉望雪用眼角余光注意到,略为不屑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最后举手表决。表决结果不出所料,除了陈澜岚这个举棋不定,跟着到处换票的存在,其他的三名女艺人都最先排除了坐机场特快转地铁再下来提着箱子走路的方案。当然,蔺渝本人也并不想选择这一种,长途飞机这么多个小时下来,他已经太累了,不想问难自己。于是最后决定打车。打车的时候,又出了幺蛾子。大家的行李太多了,尤其是岳凌和夏弥尔的东西,旅行时间也不过两周,她们硬是连随身带托运,一人带了七八个箱子。原本是工作人员负责帮忙拖箱子的,但是前一批他们都乐得轻松,带着自己的背包和工具直接离开了。叫来的车装不下七个人与摄像师,以及几十个箱子,最后蔺渝和大家商量,能不能分开行动,一辆车两三个人,多带几个箱子,这样均匀分配一下。在意识到自己的箱子不能都跟在自己身边,岳凌当场翻脸了。“我的东西被搞坏了,谁负责?”她神色不悦,肉眼可见的阴沉。蔺渝:“”他表情没变,佯装为难,一边去看行李,那边的苑淙看着是货真价实的感觉到了慌张,在枫叶国这样的天气下,汗都冒了出来。廉望雪说:“如果不愿意箱子离开自己,就自己搭乘一辆车去酒店就好了。”但是岳凌拒绝单独搭乘出租,因为她完全不会说英文。“像是我某个固执的长辈。”廉望雪又说。声音完全没有放低。蔺渝还没来得及说话,苑淙猛地扑上去试图捂住他的嘴,让他不要什么都说。廉望雪毫不费力地避开了他的动作。本来岳凌的箱子就大且沉重,哪怕叫的是那种空间很大的接机车,也很难做到让至少两个人在一辆车里的同时,所有岳凌的行李都跟她一起前进——但岳凌本人坚持,并且完全不妥协。在这种完全是蔺渝这头提建议的人占理的情况下,节目组的剪辑会剪辑成什么样,就不好说了,如果真的因为这个由头甩脸色,节目播出后很可能会被引导网暴,成为下一个《七个人的旅途》的“废物”男嘉宾。画面一度陷入了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