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宴听闻这消息,什么都顾不上了,丹阳身子不好他是清楚的,却没想到会差到这种地步,萧承宴上马要往公主府赶去,他忽然停住动作,吩咐常安:“你去南山寺,想法子说动沈三爷,叫他来公主府见长公主一面。”
丹阳最牵挂的人就是沈予怀了,这些年她对沈予怀满心愧疚,萧承宴曾听闻她在睡梦中呢喃着沈予怀的名字,若是能见沈予怀一面,想来丹阳也会高兴些。
他攥着缰绳的手不住的发抖,只是丹阳怎么会突然病的这么重。。。。。。有许太医的悉心照料,不该病成这样的啊。。。。。。
他慌了神,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公主府里的,碧荷在殿中守着丹阳,许太医站在一旁摇着头,见萧承宴赶回来轻轻叹了口气,他在萧承宴开口前道:“并非是我不尽心,实则是长公主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
先前丹阳为了能参加萧承宴的冠礼,特意找他要了一剂虎狼之药,那药虽然能让丹阳神思清醒,可对身子亏空极大,丹阳又多思多虑,哪怕是将养着也无济于事,她这病托了这么多年,实则都是神思郁结之故,丹阳也早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这两日甚至连汤药也不用了。
萧承宴闻言怔在了原地:“怎会。。。。。。怎会这样?”
他问许太医,可许太医只是摇了摇头,对他道:“公子还是快去看看长公主殿下
吧。”
那头碧荷正给丹阳喂着药,可丹阳抿着唇不肯喝,急得碧荷直掉眼泪:“好公主,就用一口,就一口。。。。。。”
丹阳人混沌着,嘴里嘟囔着不知在说些什么,萧承宴走近了些,丹阳茫然了许久的眸子忽然亮了起来,她朝萧承宴伸出手,这次萧承宴听清了,她叫自己:“淮安。。。。。。淮安。。。。。。”
碧荷直接哭出了声:“殿下。。。。。。这不是淮安公子,这是宴公子啊。。。。。。”
萧承宴制止碧荷,他跪在床边握住丹阳的手,声音有些哽咽:“母亲说的对,我就是淮安,母亲看看我,我是淮安。”
不知是不是方才碧荷的那番话被丹阳听了进去,丹阳仔细瞧着萧承宴的模样,然后摇了摇头,她喃喃道:“不。。。。。。你不是我的淮安。”
“母亲。。。。。。”萧承宴捧着丹阳的手放在脸颊上,“母亲看看我,我就是淮安啊。”
丹阳抽回自己的手,眼中恨意一闪而过,她别开脸去,又牵挂的回眸看了一眼,此刻的她已经认清了眼前人是谁,丹阳幽幽叹息:“宴儿莫要再骗我了,你怎么会是淮安。。。。。。我的淮安早在二十年前东宫的那场动乱里就死了。。。。。。”
她想起往事,痛哭起来:“我的淮安才刚刚出生,他甚至来不及睁开眼看看他的母亲,就被沈予铮一剑杀死了,沈予铮。。。。。。
他害了我的孩子。。。。。。不。。。。。。是我自己害了他,若不是我要救你,怎么会舍弃了我的孩儿!”
她瞪着萧承宴,眼中满是恨意,可恨意过后丹阳又平静下来,她伸手想要去抚摸萧承宴的脸,“可是宴儿,你这样乖,姑姑怎么舍得让你去死?你父亲他那样好,他是我的亲兄长啊,你的母亲求我救救你,我真的救了你,可是谁来救救我的孩子啊。。。。。。”
当日梁帝下令屠戮东宫之时,丹阳正在东宫做客,彼时她身怀六甲,同即将临盆的太子妃在一处,那时沈予铮奉命带人破门而入,丹阳和太子妃受到惊吓双双早产,得知梁帝下令屠戮东宫后,太子妃求丹阳护着自己才出生的孩子,便出了殿门在夫君萧睿明的尸体身边自刎而亡。
兄长和嫂嫂一齐死在自己面前,丹阳又刚刚生产身体虚弱,受次打击几乎是快要疯掉,可面前还有两个啼哭的婴孩,沈予铮在外头要她交出小皇孙,丹阳抱着自己和沈予怀的孩子,纵使是有万般不舍,可东宫上下早没了活口,她知道梁帝是不会放过这孩子的,又想起自己嫂嫂的请托,到底是抱着萧承宴走了出去,将自己的孩子留在了殿内。
自此以后,萧承宴变成了侯府的六公子,而她的孩子,则顶着皇孙之名,被藏进了皇陵里。
丹阳为此耿耿于怀多年,东宫一事后丹阳病重不退,沈予
怀见到丹阳时丹阳正试图掐死尚在襁褓中的萧承宴,多亏沈予怀把人救下,丹阳的孩子死在沈予铮手里,丹阳瞧着沈予怀都是满心恨意,为了报复她将事情原本告知了沈予怀,可又觉得自己愧对沈予怀,下令屠戮东宫的是她的父皇,沈予铮只是听命而已,而自己却让自己同沈予怀的孩子无辜丧命。
丹阳无颜面对沈予怀,沈予怀也不能原谅丹阳的作为,二人自此和离。
到如今一晃二十年,丹阳还是不能忘怀这件事,她为那个孩子起名“淮安”,亦是“怀安”,她希望沈予怀平平安安的,这是她的牵挂。
萧承宴知道丹阳一直思念着沈予怀,他对丹阳道:“我已经叫常安去请沈三爷了,姑姑再等等,沈三爷就要到了!”
丹阳眼中快要熄灭的那束光在此刻又亮了起来,她虚弱道:“他真的会来吗?”
萧承宴点头:“会的,一定会的。”
南山寺里,常安一路闯进沈予怀所在的院中,他满头是汗焦急的请沈予怀下山见丹阳一面。
可沈予怀不动如山,听完这消息只是淡淡道:“为何要我去见丹阳,这么多年这可是头一遭,是丹阳让你来请我的?”
他声音轻缓,手里的佛珠转动,木鱼声不曾停歇,寂静的禅房里只听得常安焦急道:“三爷就同我下山吧,这可能是。。。。。。可能是最后一面了。”
他眼圈有些红了,常安自小就到了长公
主府,如今丹阳危在旦夕,常安是不舍得。
听闻长安的话,沈予怀手里的佛珠毫无预兆的断裂开来,佛珠噼啪散了一地,沈予怀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向常安:“你说什么,萧妤她怎么了?”
常安差点就要哭出来了:“长公主病的厉害,就想见您一面,您还是去一趟吧!”
萧妤病了,上次沈予怀见她时就猜到了,只是沈予怀没想到丹阳病的这么厉害,他微微动了动身子,却又坐了回去:“病了就找太医,找我做什么,我又不会诊病。”
他说的云淡风轻,只是捏着佛珠的手指甲都隐隐发白。
常安请不动沈予怀,甚至都起了将人直接绑走的念头,眼见着时间一分一毫的过去,常安急了:“沈三爷!您就去见公主殿下一面吧!她这些年牵挂您牵挂的紧啊!您若是不去,这可就是天人两隔了!”
听到最后一句,沈予怀终于动了动身子,他站起身,一言不发的往外走去,那手里始终攥着一颗佛珠,好似握住了这颗珠子,丹阳就会平安无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