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敞开,门口一阵凉风袭来,我身后传来脚步声。我赶紧扑倒在地,听到刀子划过空气的声音。我就势一滚,翻过身来,刚掏出枪,就看到侍从逃往走廊。
我低头趴到地板上,将枪放在肚子上,庆幸逃过一劫。如果我再晚一秒注意到窗帘的话,一切就结束了。
我给自己一点喘息的时间,然后站起身来,将两把枪和注射器又放回到袋子里,然后拿走了那一小瓶血。我小心翼翼地离开了卧室,到处打听伊芙琳的行踪。有人把我指向舞厅,那里传来一阵咚咚的敲打声,工人们正在修舞台。落地门大敞着,为了散出油漆味和灰尘,女仆们正在地板上刷洗。
我看见伊芙琳就在舞台旁边,和乐队指挥说话。她穿的是白天穿的那件绿色衣服,玛德琳·奥伯特正站在她身后,叼着一嘴的发夹,匆匆忙忙地别在伊芙琳淘气的发卷上,以便给她弄好晚上的造型。
“哈德卡斯尔小姐。”我大声喊她,穿过舞厅向她走过去。
她友好地笑笑,轻触指挥胳膊,和他告别,然后转向我。
“请叫我伊芙琳,”她说着,伸出一只手来,“您是?”
“吉姆·拉什顿。”
“啊,是您,警官,”她的笑容渐渐消失,“一切都好吗?您看上去满脸通红。”
“我不太习惯上流社会的这些喧嚣忙碌的氛围。”我说。
我和她轻轻握了下手,惊讶地发现她的手很冷。
“拉什顿先生,您找我有事吗?”她问我。
她声音冷淡,有股怨气,像是发现鞋底踩烂了虫子,我觉得自己就像那只虫子。
伊芙琳用鄙夷的态度将自己层层武装,当我在雷文古身体里时,这种鄙夷的态度打击了我。在布莱克希思的所有骗局里,最为残酷的莫过于你曾经当成朋友的人在你面前露出不堪的一面。
这想法让我愣了一下。
伊芙琳对贝尔非常友善,那种温暖的记忆一直伴随着我。可瘟疫医生说在不同的轮回中,他会尝试让宿主出现的顺序不同。如果雷文古是我的第一位宿主,某些轮回中是这样的,我只会感受到伊芙琳的蔑视。她对德比只有愤怒,也许对管家或戈尔德还留有些许善意。这就意味着在某些轮回里,我会冷漠地看着这个女孩死去,想要的只是解开她的死亡之谜,而在其他轮回里,我会不顾一切地去拯救她。
他们真让我羡慕。
“我能和你谈一谈吗?”我瞟了瞟玛德琳,“私下里。”
“我真的忙死了,”她说,“想谈什么事啊?”
“我更愿意和你私下里谈谈。”
“我更愿意赶紧布置好这个舞厅,五十个客人就要来了,到时候会发现没有地方跳舞。”她语气生硬,“您觉得我现在应该先办好哪件事呢?”
玛德琳偷笑着,又为伊芙琳别好一个松了的发卷。
“很好,”我说着,拿出在棉布袋里发现的那一小瓶血,“我们就谈谈这个吧。”
她就像挨了一巴掌,但脸上的惊恐只是一掠而过,我甚至都不能确信看见了惊恐。
“玛德琳,我们一会儿再弄,”伊芙琳冷漠地盯着我,“你去厨房里吃点东西。”
玛德琳的目光中有些不可置信,可马上就把发夹搁到围裙口袋里,行了个礼,离开了舞厅。
伊芙琳拽着我的胳膊,把我拉到舞厅的角落,好让我们的谈话不被仆人们听到。
“拉什顿先生,您有翻私人物品的习惯吗?”她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来。
“最近吗?是的。”我说。
“也许您需要个别的爱好。”
“我有个爱好,就是在努力救你的命。”
“我不需要谁来救我,”她冷冰冰地说,“也许您应该试试园丁的工作。”
“也许我需要假装自杀,这样就不用嫁给雷文古勋爵了。”我停顿了一下,看着她傲慢的神情逐渐消失,“那看上去会让你这段时间很忙。的确够聪明,可不幸的是,有人想要利用这次假自杀来谋害你,这阴谋可比你的计划要恐惧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