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外头略站了站,已经能想象出萧阙头痛地抵着眉间,不耐地听着他们争辩的样子。
萧阙如今住下的地方,本是先前天门城的长史府邸,可瞧得出那个长史很是好玩乐,将自己的府邸建造很是铺张奢靡,院中的几株红梅都是罕见的名品。
她瞧着不错,随后摘了几支放进了萧阙屋子里的花瓶中,这几日她常来,萧阙的屋子里一直都烧着地龙,她暖烘烘的抱着汤婆子在桌上犯困,最后索性直接就睡着,都不知萧阙是何时回来,只她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何时躺到了床上。
她呆愣了片刻,随即侧过头去,不经意间轻嗅了一口那好闻的乌沉香,恰巧瞧见了不远处坐在案上,正慢条斯理铺开一张张密信,瞧完又随手掷到了脚下炭盆里焚尽。
也不知是不是他有意,像是不怕冷似的,身后的窗户大开,气也换得快,极少有烟尘吹到她这里。
“醒了?”他方才就听见她那边传出的动静,只迟迟等不到人开口,只怕是睡懵了还没能转过弯来,浑身都透着傻气。
见他分明连头都没抬,竟什么都知晓,她扯了扯横在身上的被子,暖洋洋得不想动,懒懒打了个哈欠之后才看向他慢悠悠地开口:“如果有一日,你遇上了什么难言之隐的事,你会放开我么?”
他闻言,才终是抬眼,瞧着她素净的面被暖融的烛光铺上了一层静谧的华光,本以为她这么早来这里,大抵是来找他兴师问罪,为何将苏蕴之带上,可她要说的竟不是那个。
想她大抵忘记了他曾经说过的话,他勾嘴角重申:“便就是死你别想再离开我。”
这话说得暴露了几分他身上本就是该有的狠劲和占有欲,苏苑音瞧着他轻笑两声,抬手朝人招了招:“好吧好吧,你过来。”
萧阙挑了挑眉,还是朝着人那边走去。
苏苑音拉过他垂落在一旁的手,本是想同人亲昵,却只瞧见那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有力,每个指甲盖都修剪得很整齐,指尖还带着点清浅的墨香,还将她欺负得腰肢酸软
她忙回神,“唰”地一下像是个烫手山芋般地忙将他放开。
他轻蹙了蹙眉,这回倒是没瞧懂她在做什么。
“你饿不饿?”她忙找补,却是听见他轻笑,随即手臂被他一拉,她顺着力旋了个圈,也不知怎地,已经滚进了他怀里。
他笑里带着些痞气,轻挑地抬手拍了拍她臀,意有所指道:“挺饿的。”
“放放开我。”她一下子就慌神,随后又故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
“我的意思是该用膳了。”
萧阙还未拿到话堵她,门外头先传来了言二的声音:“主子,有急事!南燕国又遣了三万兵马来增员萧旼。”
“理由是什么?”萧旼问。
在他的印象之中,萧旼同那个南燕的皇帝之间的关系似乎还并没有好到这个份上。
言二略带着些为难的声音当即传了过来:“听说轻尘公主在南燕王宫中意外身故了,所以南燕的皇帝为表歉意做的补偿,又派了三万援兵来助萧旼收复失地。”
闻言,两个人皆是一愣,一切发生得又快又突然,苏苑音有些难以接受,当即就白了面色。
萧阙在她额前落下安抚一吻,同她开解几句,外头的人都在等着他,因着不能久留最后只叫春棋过来作陪。
如今的局面又要被打破,之前定好了的计划就又要推翻重来,萧旼心机谋略都不差,这么多兵力在他手里,必定是块难啃的骨头。
当夜,议事厅内耗尽了几盏灯油。
众人围站在沙盘边,荆州半山半水,余下就是一望无际的平原,照眼下的形式来说,萧旼手里两军合数十万有余,若是想要在伤亡最小的情况下取胜,正面抗敌就是最笨的法子,其实也可以分作三路,一路迎敌两路夹击,如此也能起到侦察敌情和策应之用,是上策。
只若是分三路,主帅是萧阙毋庸置疑,只是那另外两路呢,还得留下一定的兵力驻守天门城,保证后续粮草的供应补给,除此外,每一边的将领都需得是能够服众的
这其中的调兵遣将当真是需得好生斟酌,只是现下萧阙身边稳妥得用的将才,的确是寥寥无几。
萧阙略一思索,天门是后方,是唯二重要的地方,还是得交付给究久经沙场的薛世山,只是两路的主将,赵乾难免急性子,若是薛鸣岐同他一道,那边才大抵算稳妥,至于另一边,他抬眼瞧了瞧赵乾身后的尤飞白,后又是秦牧,仍旧难抉择。
商榷一整夜,旁的基本定下,只往后延了一桩事得再看,也不算全然无进展。
天擦亮,他摆手叫人先退下,众人伸着腰鱼贯而出,只言二急急逆着人进来,对萧阙道是故人来访。
最后一个出屋子的尤飞白步子稍顿,还是憋闷地退了出去,又转上了专程在外头等他的秦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