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逐未立在桌子旁,点燃三根香,插在香炉里。浅灰白色的烟缓缓上升于半空,淡淡的木质味逐渐弥漫于空气中。
他捧起相框,像往常一样,絮絮叨叨,讲一讲最近发生的事情:“我九月就去景都市重点初中当体育老师喽!爸妈给我在初中对面买房子了,算是学区房,挺贵的,也挺大的,好几个屋子。”
“唉,老妈魔怔了,我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她竟然还催我讨老婆,这是我想有就能有的嘛!”
看着相片中张念其谦和温润的神态,他颇有无奈:“哥,我没得你的真传,你当时多受欢迎啊,好多小姐姐为了给你塞情书都来贿赂我了,可惜,那时候我只知道吃零食…哎哎哎,说回来,哥,你知道老妈她到什么地步了吗!”
“她!居然!搞了一个婴儿屋!你说,我一个纯情男大学生,好吧,马上就不是大学生了,我一个纯情体育男老师,一回家,第一个屋子就是婴儿屋…啧啧啧,那场面。我想想,婴儿屋里都有啥”
张逐未后退几步,坐在床上,手指无意识摩挲相框边,望着虚空处,回忆婴儿屋的布置。
“…想不起来,光吐槽老妈的神操作了,没注意实质。下回我来之前记下来,下次跟你说”
说完,他停了一下。
低头端详张念其的黑白相片一番,片刻后,再次开口:“给你留了一个屋子,这样你回来的时候就有两个落脚地了,咋样,这个弟弟没白疼吧”
张逐未把相框放回原位,戳一戳供奉的葡萄,又将“罪恶爪子”伸向灵牌,像是在小声埋怨般地低语:“快十六年了,从来没有搬过家,就是怕你回来后找不到家。还立了引灵牌位,怕你的魂魄迷路”
“你为什么一次都没有回来过?”
没有人回答张逐未的质问。
只有袅袅青烟缭绕在屋内。
半晌,张逐未长舒一口气,收回戳灵牌的手,说:“算啦,可能你走的比较慢吧”
他故作调皮的冲张念其的相片说:“哥,你现在该多大了,投胎的时候跑的快一点,都该十六岁念高中了吧…”
忽然,香炉上线香的烟抖了一下。
张逐未愣了一下,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检查一番,很是疑惑:“什么情况?窗户没有关严吗?进风了?”
没有啊。
窗户与窗框严丝合缝。
估计是…方才看错了吧。
张逐未耸耸肩膀,走回来,接着对着相片说:“你现在应该什么样子呢?还是男孩吗?又或者是个女孩?出生在哪里呢?离景都远不远?离这里…离景都大学远不远?”
“哎呀,别的不说,我敢肯定,你现在百分百跟以前做我哥的时候一样!天天操心,操心这个操心那个,操心完家人,操心朋友,啥都要管一管,我就没见过比你还能揽活的人。估计就是天生的操心命。”
“私生活方面嘛,你绝对还是个万人迷!不论你是小姑娘或者是小伙子,那追求者肯定是一大片一大片的,而且你特别能照顾人家的面子,说的话那叫一个如沐春风喔,被你拒绝了都能念你的好。”
“就是,你别再有弟弟了。”
“不然我去给谁当弟弟”
张逐未的声音回荡在狭小的卧室内,回音荡来荡去,越来越小。
依旧没有人回应他。
桌案香炉中,线香的烟悠然地缓缓升空,不偏不倚,不疾不徐。
似乎刚刚真的只是张逐未的一个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