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邪鹏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章圆礼的发。
“小圆,别这么傻。”
“我不傻。”章圆礼脸埋在锦被中,仅留一双眼,低低地垂着,“反正我早晚会忘。”
说到这,他忽而抬起眸来,里面闪动着一丝微光,像是促狭,却又像怅惘,“所以现在就让我先想想吧!”
当夜,朱邪鹏设宴款待远道而来的齐王徐偈。除朱邪鹏外,还有亳州刺史,及朱邪鹏手下诸将相陪。刺史虽是文官,但好酒,其余皆是武将,劝酒的本领更是一个赛过一个。徐偈心中郁结,来者不拒,更投了他们的缘,直将徐偈劝得一杯接一杯,连个喘息的功夫都没有。
朱邪鹏和徐偈并排坐在上首,笑眯眯地看着,眼瞅着徐偈面上渐红,也不出声阻拦。
其实徐偈确实受伤了。
背上四道爪痕,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叫大夫细细缠了,并嘱咐自己不得饮酒。
可他却想饮。
他知道他们是有感情的。
他知道那人只是误会于他。
可那人埋首在别人怀中的情形,就像一根刺,扎进心中,挥不去,消不散,弥不合,忘不掉。他只觉身体燎成一簇火,烧得他心神皆乱,烧得他心如擂鼓。
他想要冷静,可醉意席卷全身,控制了自己的意念,侵占了他的理智。
直到宴席散去,他叫冷风一吹,才陡然想起一事。
他还没找章圆礼说清楚。
这份念想,竟叫他从昏沉混沌中挣扎出清明,那被仆从搀扶的脊梁陡然直了起来,他道:“都退下,我要走走。”
左右仆从迟疑地对视了一眼。
徐偈冷声道:“我竟不知我是节度使关押的嫌犯,寸步不离监守!”
仆从当即吓得伏在地上,连声道:“王爷恕罪!小的不敢!”
“退下!”
仆从慌忙躬身而退。
徐偈吐出胸中浊气,略一忖思,便重回到了主院。
一婢女正行色匆匆地来到朱邪鹏面前。
“启禀王爷!侯爷上树了!”
朱邪鹏瞠目道:“那淘猫脚都瘸了也能上树?”
“侯爷轻功卓绝,上是能上去,可就是下不来了!”
朱邪鹏豁然起了身,“走!”
章圆礼所住之处有一株高树,林荫如盖,有数丈之高,傲视于朱邪鹏宅邸栋宇间,远远就能一眼望见。平日里群鸟相候,百啭千回,满树清啼,是章圆礼最爱之处,便堂而皇之成了章圆礼每次来访的下榻之地。
朱邪鹏赶到那时,一群婢女正围在院中树下,举目仰望,满口惊呼。
因是夜晚,树上黑漆漆的,甚么也不分明,只看到高树乌压压的阴影中一盏孤灯,随着起伏的风来回晃动。
“小圆!你在上面吗!”朱邪鹏喊道。
“表哥你终于来了!我下不去了!”树顶传来章圆礼遥遥的声音。
“你上去干什么!”
“你们宴请的歌舞声都传到我这儿了,我上来看看!”
朱邪鹏气得噎了一下,才道:“还值当你上树?我还能害了他不成!”
“你快上来把我弄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