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圆礼忽然抬头,电光火石般,看了徐偈一眼。
只一眼,他陡然回神,霎时收回了目。
却深深刺进徐偈心中。
他看得懂那个神情,那是想依赖,而不能。
徐偈连忙上前一步。
将士忽而一拥而上,呵斥着,将他和章圆礼隔开。
朱邪鹏附在章圆礼耳畔低语了几句,章圆礼点了点头。朱邪鹏一扬手,一辆马车驶了过来,章圆礼叫人扶着,上了马车。
朱邪鹏转身来到徐偈身边。
“齐王殿下忽临亳州,在下前无准备,实乃不周,不若下榻寒舍,本使定尽心招待,令齐王满意。”
徐偈望着眼前的宣武节度使。
此人比自己年长不少,比起自己,他已沉淀出睥睨众人的上位者气息。
徐偈垂下眸,“多谢节度使款待。”
“请?”
“请。”
徐偈和朱邪鹏上了马,章圆礼的车马已在远处等待多时,朱邪鹏喊了声启程,便浩浩荡荡向着节度使府邸逦迆而去。
章圆礼的车马高阔奢华,重重帘幕密密实实,一路皆未掀动分毫。章圆礼方才欲说还休的眸,搅动着徐偈的心,他有满腹之语,却叫这帘子隔着,欲坠欲沉。
沉到极致,他反而冷静下来。
那一晚大雨,这两日别离,叫他……受委屈了。
不,或许更久。
回想种种,他分明以为自己知道他的身份的。自己几次三番提及要去洛京,是否每一次,都伤了他的心?
他想到与章圆礼树上共饮,章圆礼陡然落泪,却又拭干净和自己玩闹。
他想到他俯在自己背上,只等醉了,才问自己为什么要退婚。
他还想到了很多。
比如两人劫后余生,那人躺在泥地里,问为什么背上那么湿。
比如那人吃完自己的鱼,又巴巴地把自己的讨了过去。
还有,还有。
他被自己打入水中,把自己绑到床上,在自己脸上画叉,还把自己吊到树上。
以及那个醉醺醺的小乞丐,提着剑跑过来,却一个踉跄栽在地上。
徐偈的嘴角渐渐勾起了弧度。
幸好还未到洛京,幸好还没退婚,幸好还来得及。
幸好,遇到了他……
他一定要跟章圆礼说清楚。
马车蓦地停住,徐偈霎时回神,却原来已到节度使府邸。
车内突然传来章圆礼的声音。
“表哥。”
朱邪鹏策马过去,于帘侧低声问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