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内的人虽不知自家小姐和夫人在那次屏退众人的屋内谈了些什么,可这些日子以来,夫人和小姐的关系明显比以往好了不知数倍,他们常常能在府内的院内瞧见夫人和小姐挽着手走在一起有说有笑的。
夫人更是连续半个月都不曾外出过。
单府内的人对这两主子的变化自然是可见其成的,暗自为她们而高兴。
主子们一高兴,府内都连带着得了不少赏银,气氛更是一片乐呵,干活都开始有劲儿了。
外头的热闹自然也传进了位于府内偏僻清幽的一处院内。
素日里安静得如同死寂一般的佛堂内,正对大门的前方,是一尊巨大的落地佛像,其四周围绕着一圈各式各样的金佛,玉菩萨,屋内正中央静坐一名玉冠而竖,眉眼浅淡的瘦长的身影。
而此刻,从院外时不时传来的欢快的脚步声以及窃窃私语的小动静就这么飘进了佛堂内。
单修瑾缓缓睁开双眸,茶色的瞳孔平静无波地看着眼前的佛像,唤道:“老安,府内这几日是有什么喜事吗?”
阴暗角落处,同样静坐的老仆用着嘶哑的声音回道:“听闻前段日子,夫人和小姐经过一番秘密详谈后,两者的关系变得更为密切,府内的人这是为夫人小姐感到高兴。”
老仆说完,见老爷半晌也没有说话,浑浊的目光在没有一丝人气的屋内环视了一圈,望着中间的那道身影目光逐渐浮上悲哀,大着胆子又道:“少爷何尝不去瞧瞧小姐夫人,这么多年来,想必您也很想念夫人小姐吧。”
“老安慎言。”有一段时间没有开过口的嗓音稍显暗沉,单修瑾从软垫上站起身,于窗前驻足,背手而立,浅淡的目光静静的看着远方。
对于玉夕和萃儿的记忆,他脑海中仍然停留在前段时间所见到的那短暂的印象。
沉默中带着些许凌厉气质且不再年轻的妻子逐渐替代了数十年前印象中的温婉貌美的姑娘,他听着院外隐约传进的欢笑声,唇角微微勾起,整个清冷疏离的气质随着那一笑瞬间消散了不少。
他说:“想必玉夕已经将一些陈年旧事告诉了萃儿,她们二人的心结自此已解,玉夕今后自是能享儿女承欢膝下的天伦之乐,她半生颠簸,半生喜乐,也终究算得上苦尽甘来了。”
说罢,停顿了片刻,无奈道:“还有一件事,老安你忘了,我已不是单家的少爷了,少爷一词早在数年前便已从我身上褪下了。”
老仆跟着单修瑾在佛堂中过了数年,出这院子的机会也并不多,年纪也大了,总觉得自家老主子还在,少爷仍是那个少爷。
老仆闻言,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叹了口气,嘶哑道:“瞧我这记性……不过老爷您呢,小姐亦是您的女儿,您为何放下这一切,共赴这所谓的天伦之乐?”
单修瑾摇了摇头并没有回应老仆的话,伸手阖上了窗。
窗阖上的那一刻,本就只是模糊的声响由此一来,彻底被隔绝在外。
单修瑾重又回到屋内中央的软垫上,盘腿静坐,昏暗寂静的室内,面前的佛像慈悲而又悲悯的俯视着屋内的人,片刻后,他缓缓又闭上了眼。
老仆见此,幽幽的长叹了一口气,弓着身子背着手,脚步蹒跚的一步一步退了出去。
半晌,屋内轻轻的响起了一道叹气声,似惆怅又似是不舍,不消片刻,屋内再次陷入了寂静。
方才谈话好似过眼烟云,完全不存在一般。
府内的另一头院内,也不同于别处的热闹,倒也是安安静静。
躺倒在贵妃榻上的单萃儿啃着手上的糕点,出神的目光停留在窗外的一棵树木上,五官紧紧的皱着,时不时还抓了几把头发。整个人看起来说不出来的忧郁。
清荷胆战心惊的守在边上,无奈的看着自家小姐的头发越来越乱,心中无比庆幸,小姐她的发质格外的好,这么继续抓下去,也不会将头发整的如同被雷劈过一样毛躁又打结。
一头梳理好的青丝在小姐的手下,不过片刻功夫,便溃不成军了,软塌塌的顺着身体的曲线,盘落在塌上。
眼见小姐啃完糕点,手朝着空着的盘里又摸索而去,清荷眼疾手快的将空盘抽走,替换上了一盘新的糕点。
待小姐又将这一盘糕点啃完,清荷看着食盒中空空如也的光盘,无奈道:“小姐,您这是怎么了?您都吃完了两盘糕点了。”
“嗯?”单萃儿回过神,下意识的顺着清荷的视线看过去,偌大的果盘内,被吃的一干二净。
随机肚子后知后觉的涨了起来,顶着自家丫头忠心耿耿的视线,她不动神色背过身躺着,另一直手悄然探到了腹部,轻轻的揉了揉,试图将这不争气的肚子消下去。
清荷担忧道:“小姐,您吃了这么多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