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听说,侯府当时怕新娘子跑掉,不到三天就另派了一批人来“护送”送亲队伍,不过因为她毕竟是进府当妾的,一切从简,加上她刚入门便因路途遥远、体力透支而昏厥,连夫婿的面都没见到,当然也没有圆房。
但说到这体力透支昏厥嘛,她心中是存疑的,一是她刚醒来时尝到的汤药是清热解毒之用的,再者她身体的感觉也不对,实在不像单纯昏厥,二是,若真是如此,那她怎么有办法占了这副身体?所谓借尸还魂,总是要人死了才有办法,且她每每提到此事,总觉得郭嬷嬷跟两个丫鬟都顾左右而言他,柳公谨更是什么都不说,他们越是这样,她就越觉得奇怪……可她对这时空了解不多,也没法子打听,此事只能暂且压下,日后再说。
“小姐……小姐!小姐吃药了……”郭嬷嬷多喊了两声。这几日自家小姐时常这样神游太虚,她心里实在担忧。
邵小蓉这才回过神,看着眼前的人变成郭嬷嬷,她有些错愕,“咦?柳大夫呢?”
“刚走了,只让我们还是照方子取药熬药?”郭嬷嬷轻叹一口气,接着又说:“对了,方才大少奶奶让人送了一碗补药来,等等小姐喝了吧,我们现在这样……不好拂了大少奶奶的意。”
邵小蓉点点头,她知道那个大少奶奶是指她夫婿的正妻,也明白她现在没有摇头说不的权利,只能望着三脚雕花圆桌上黑稠稠的汤药,心里痛苦的发出无数句儿童不宜的千古绝骂。
她除了不爽药苦之外,主要是那大少奶奶每天刻意避开柳大夫送来的“补药”有问题。
虽然她不是中医师,也不会诊脉看病,可是打会走路开始就看着身为中医的父亲诊病拿药,家里什么都不多,唯有药材最多,整日浸淫在药香之中,好歹认识不少中药材。
她确定这碗“补药”没有立即性的致命危险却十分阴损,整碗喝光,喝上三个月便会生育困难。
当年她初经刚来的时候,父亲曾手把手地教过她,也让她以舌轻尝过气味,此药可用来调经但不宜多服。
药可救人,亦可害人,道理就在其中,想来这大少奶奶还没跟自己打过照面就打心底讨厌她了。
接过郭嬷嬷递来的药碗,邵小蓉只喝了半碗,就又把碗推回给郭嬷嬷,撒娇的说:“照惯例,我喝半碗,剩下的给细柳跟似巧。”
她会愿意喝一半,是因为汤药里的确有养神益血的药材,对她现在病恹恹的身体有所帮助,只要不喝多,不仅伤不了身子,反而有益处。
“知道、知道,我的好小姐,你就再休息一下吧。”郭嬷嬷收回碗,转手递给侍立一旁的细柳。
她知道自家小姐怕苦,又想柳大夫给的药小姐都有喝了,那大少奶奶给的就意思意思即可,反正只要对方来收碗的时候,碗是空的就好。
这回刚喝过药,替侯府大少奶奶来收碗的朱嬷嬷就来了,且这次身边还多了一个一样衣着华美、盛气凌人的丫头,以及两名身形壮硕的婆子,一行四人皆眼高于顶,对邵小蓉露出鄙夷之色。
朱嬷嬷眉头一皱。又是刺鼻的药味,这命贱的人怎么老拖着不死,尽给人找麻烦。
朱嬷嬷是赵无眠正室夫人一征南将军千金席梦芝的陪嫁嬷嬷,其夫亦是家主最得力的管事之一,一家五口都是席梦芝的奴才,从征南将军府跟着入了侯府,在府里小有势力,横着走路也没人敢说她一句不是:“朱嬷嬷安好——”郭嬷嬷、细柳、似巧连忙行礼。
朱嬷嬷没说话,先看了一眼细柳手上的空碗,用眼神示意身边衣着华美的丫头将碗收走,接着态度高傲的说:“嗯,我今天特来替大少奶奶传几句话。”
“不知大少奶奶有何吩咐?”郭嬷嬷问。
没看郭嬷嬷一眼,朱嬷嬷转而嫌恶地看着床上面色苍白的邵小蓉,“大少奶奶吩咐了,若是邵姨娘身子无碍了就赶紧移到秋锦院伺候,府里不要来个没用却反要人操心的小妾,大少爷屋里不能没人,邵姨娘得去榻前喂汤喂药,大少奶奶事多忙得很,她得帮着分担分担,一个低下的商户女儿不是嫁来享福,而是来伺候人的,早日断了飞上枝头当凤凰的念头。”
朱嬷嬷的一番话是要邵小蓉认清自己的身分,不要有任何非分之想,小妾无论得不得宠皆是蝼蚁命,任人搓揉拿捏,要她死就活不了,两指一搓就没了,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