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人是谁,不言而喻。
那无比熟悉的面容此刻却是陌生至极,他认不出了。
那一瞬间,宋杬卿没意识到自己脑袋里在想什么,只是身体做出了最快反应——跑!
但何玦动作比他更快,一把擒住他手臂将他整个人压在房门上,圈在自己怀中。
方才何玦没听到敲门声,那股突如其来的疼痛令她甚至无法稳住身形,开门的声音拉回她聊胜于无的理智,然后她看见了宋杬卿。
她内心深处最担忧的事情发生了,在她最狼狈、最不堪的时候。
但她绝不接受宋杬卿就此离开。
她下意识拦住宋杬卿,几近本能。
木椅坍塌的声音在耳边炸开,却无一人在意。
二人隔得很近,呼吸声清晰可闻。
宋杬卿双手被何玦捉住无法动弹,微微仰着头似乎正看着她,但瞳孔却是涣散的,藏着无尽的恐惧与难以置信。
他浑身战栗,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半点声来。
上辈子的记忆和书里被压迫欺辱的情节,还有那寒夜坠崖的画面,悉数挤入着宋杬卿的脑海,刺得他头一阵一阵的疼,像是有人拿锤子敲打他的脑袋。
宋杬卿耳内尽是嗡嗡的嘶鸣声,已然陷入一片混乱,什么都听不清。
“元元你别怕,我……”
何玦正仓惶地想解释些什么,声音一顿,喉咙里溢出半分闷哼声,有些无力地垂下了头,正好抵在宋杬卿颈窝处,压抑的喘息声传入他耳中。
“你……你放开我……”宋杬卿开始挣扎起来,扯着嗓子说了这么一句话,声音却是细弱蚊蝇,看起来怕极了。
“元元……”何玦呼吸一滞,竭力抬起头来发狠地盯着他,眼睛是血一般的红色,森然又黏稠,却又盛满了悲哀。
她抓着人的手不自觉加深了力气,指节隐隐泛白。
“你别、别推开我……”她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声音低哑又干涩,嘴唇都在颤抖,呼吸时只觉疼痛难耐。
“我、我……我按时吃了药的,我也不清楚它为何会变红……”
何玦努力解释什么,嗓音里满是慌乱,眼眶泛红得快要落下泪来,神色无措得像个迷失了方向的孩童。
“……无妨、无妨……”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意来,只用左手擒住宋杬卿双腕,紧紧抓着不让他离开,“我、我现在就吃药,它很快就见效了,你就当没看见好不好……”
她腾出右手来胡乱地向衣襟内探去,却好几次没找着入口,最后选择直接扯开胸前的衣物。
她一手抓着小白瓷瓶,紧紧盯着宋杬卿的赤瞳满是痛苦,低声哀求:“元元,你就当没看见……好不好?”
她声线抖得不像话,坦露出无尽的恐慌,但她还是竭力地笑着,笑着说:“我们……就像从前那样,我永远是你喜欢的那个温柔的何玦,今天这一切全当不存在……”
宋杬卿不知是被她哪句话触动了心神,身子一颤,抬起头来看着自己面前的人,他那双漂亮至极的眼睛已是通红一片,染上无数的心痛与酸楚。
只一眼,便让何玦身体一僵。
何玦五脏六腑都被痛意缠上,一呼一吸都觉得疼,但她还是缓缓地抬起左手遮住了宋杬卿的眼睛,哑声道:“求你……别这么看着我……”
她宁愿宋杬卿责怪她,甚至动手打她,也不愿看到他那种眼神。
眼睑上传来熟悉的触感,宋杬卿心头一颤。
如今他双手已经没了禁锢,于是顺利地推开了何玦。
宋杬卿用了很大的力气,或许可以说是拼尽全力,力量buff何其强大,何玦被他的力道推得向后倒,身体直直地砸到了桌子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随后又听得“哐当”几声,桌子直接四分五裂,溅起一地的灰尘,何玦整个人也摔在地上,一股腥甜自喉间涌出。
“……元元……”她无力地抬起了手。
那个小白瓷瓶早就跌落在地上,骨碌碌地滚到了门槛旁,刚好停在宋杬卿脚边。
宋杬卿眼睛瞪得大大的,愣愣地落在虚空中某一处,尝试着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来。
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冷,宛如置身寒夜,呼吸都像凝固了一般。
他心脏也很疼,被一种名为“欺骗”的情绪缠绕着,拉扯着。
下一刻,他动了,选择了转身离开,才迈步却是蓦地一阵腿软,幸亏手扶住了一旁的门框才没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