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随便吃了些东西,正要起身离开,听到门口掀起一阵喧闹,出于好奇又安坐下来,想一看究竟。
屋外雄赳赳进来两拨人,几乎是前后脚,斗气似的都高抬着胸脯,眼望着上方。
前面四人年轻俊秀,身着烟灰色袍服,头戴杏红鹤纹抹额,选靠近柜台的一张空桌坐下;紧随其后的六人也是少年气盛,精神饱满,穿一色青衣,头勒浅紫色豹纹发带,挨着前面四人的桌子坐下。
阿古丽静静观察这两拨人,发现他们看对方的眼神都带着明显敌意,针锋相对。
只听门外有人喊道:“辰州性灵宗闻名瞿国,必将扬威太平盛会,拔得开元凌云榜头筹!”戴鹤纹抹额的青年人向门外抱拳致礼,赢得一片掌声,屋内也有两桌人鼓掌响应。
掌音未息,有人跳出来唱反调,声量更胜一筹:“南越国苍梧豹变门才是当今第一,真正的后起之秀,这次凌云榜上的头把交椅,必然是他们来坐!”
头勒豹纹发带的年轻人也抱拳致意,赢得店内外更热烈的掌声。他们向隔壁投去占据上风的冷眼。
这时楼梯响起咚咚咚的脚步声。
阿古丽看过去,一个身形修长的中年男人出现在楼梯口,摇了摇手中折扇,语带不屑道:“溪口镇好歹也是南来北往的中枢要道,这里的人消息灵通、见过世面,可区区一个性灵宗和豹变门就让你们激动成这样,真是让人笑话!”
客堂内有人冲他喊道:“请问见多识广的阁下又是何方神圣?”周围响起一片哄笑。
中年男子笑道:“小的不才,云梦山鼎真派全字辈弟子叶全真,跟那几个小兄弟一样,去太平城给师父打前站。”
阿古丽对性灵宗和豹变门只是有所耳闻,所知不多,但对云梦山鼎真派是相当了解。云梦山地处梓归城和清河涧之间,云梦国最早就是从此山周边发迹,建国后便以此山为名。
她小时候多次上过云梦山,也探访过鼎真派的天鼎阁,对掌门尹川子那对长垂至肩的招风耳印象深刻。
豹变门一个二十来岁的弟子起身,朝叶全真一拱手:“在下豹变门大弟子陈凡,听叶兄的意思,豹变门不配与鼎真派相提并论?”
叶全真道:“不是不配,是连提鞋都不够。”
陈凡气得脸发紫:“叶兄当着这许多人的面说出这话,未免太招摇了吧?”
叶全真扫一眼客堂十五六桌客人,又瞧一眼门外几十个看热闹的路人,脸上傲气更盛:“云梦山是南方二十六国的发祥地,故而才有‘先有云梦山,后有诸方国’的说法。我鼎真派位居云梦之巅,难道不也是南方各宗派的祖庭?祖庭在此,你等小小晚辈有什么可自负吹嘘的?”
性灵宗一名面目清秀的弟子起身道:“叶兄此言差矣!云梦山虽历史悠久,地位崇高,可我等学武之人比的是本事,不是比谁存续时间长。此次帝刹王开设凌云榜,是为了网罗天下奇俊之才,不是招揽活得久的百岁老人。”
此人说完,厅堂内外爆出阵阵大笑。
叶全真拍了拍折扇,勉强挤出一笑掩饰尴尬:“我当然不是以资历压人,就算以武力而论,我鼎真派也远在各宗派之上,小兄弟,你还年轻,对祖庭圣地还有所不知。”
那名弟子道:“对于我覃欢而言,辰州妙峰山就是祖庭,山上松鹤宫就是圣地。我两岁就被送上山,在此祖庭圣地已生活十八年,预计还会继续生活个数十年,还有什么有所不知,请叶兄指教?”
又有数人偷笑。叶全真清清嗓子道:“覃欢小弟,我说的祖庭圣地与你所说不是一回事。”
覃欢正色道:“当然不是一回事。各人心目中有各自的祖庭圣地,你又何必拿自己的压别人一头。”
叶全真道:“云梦山鼎真派可是天下公认的……”话没说完,陈凡打断他话头:“谁家的天下?哪个公认的?而今云梦国都没了,大家都在帝剎国治下,除非帝刹王发话了才叫公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