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府闻讯赶来,一番调查之后,这才得知此人乃是当初与太史令傅奕打赌的西域和尚,因为无法咒死太史令,被驱出皇宫,故而怀恨在心,伺机在傅奕的吃喝上面动了手脚,致使傅奕染上重病,一命呜呼。眼下这西域和尚突发暴毙,必是遭了报应,不用细究。
却说这张牧川变完戏法回到客舍,换了官袍,抱着那一捆从火海里救出的账册,准备进宫面圣。
缅伯高却是满脸愁苦扯了扯他袖子,低头看着手里那一卷诗文,“这法子真的能行吗?”
张牧川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没问题的,圣人喜爱诗文,你只要献上一首千古佳作,便不会责怪于你!”
缅伯高眼角抽搐几下,表情难看道,“千古佳作?”
“我写的自是千古佳作!”张牧川扬起下巴,得意地说了一句,忽然想到什么,伸手从官袍下面的短袍上扯了几根鹅毛,交到缅伯高手里,“哎哎,别忘了带上这个,还是有个证据比较好,毛都没有,确实不太妥当。”
缅伯高木然地接过鹅毛,事已至此,他也没别的办法,只能死鹅当作活鹅医。
他俩这边刚刚出发前去皇宫,那边高阳却是已经进了武德殿。
圣人李世民身穿大红色圆领长袍端坐在上,满脸愠怒。
太子李承乾、魏王李泰跪在殿外,显然又是这二位惹恼了圣人。
高阳深吸一口气,端了一盘月饼放在圣人面前,轻声说着,“阿耶,您真的不同意吗?”
圣人本就在气头上,听了这话,更加恼火,一拍桌子,“你嫁进房家有什么不好?”
“我不嫁!我不喜欢房遗爱!”
“不嫁?你真是出去了一趟,翅膀都硬了!寻常人家,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谈什么喜欢!正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的一切都是朕给的,朕让你嫁,你就得嫁,这是连平民百姓都懂的道理!”
“若是要讲道理,我已经心有所属,又怎可三心二意,嫁给其他人!”
“那就死了这条心!谁让你生在皇家,生在这么一个世家大族掌控权力的时代,人人都想着娶个五姓女光耀门楣,人人都这么虚伪……活在这么一个即便是朕修了氏族志,也无法改变的势利社会,你只能认命!”
高阳咬了咬嘴唇,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儿,“阿耶,但你可以不让女儿嫁给不喜欢的人,你不一样啊……”
“够了!滚到一边去,这是武德殿,不是你撒娇的地方!”圣人将手里的月饼重重扔在地上,别过脸去。
高阳抽了抽鼻子,不再言语,默默退了出去。
她前脚刚走,缅伯高和张牧川便踏进了武德殿,齐齐拜倒在地,口称皇帝万岁,万万岁。
李世民微微抬了抬手,让他俩起身说话。
缅伯高讲了一通客套话,接着述说了从六诏到长安这一路的辛苦,最后躬身献上鹅毛和诗文,清了清嗓子,大着胆子念诵起来:
“天鹅贡唐朝,山高路远遥。”
“沔阳湖失宝,倒地哭号啕。”
“上复唐天子,请饶缅伯高。”
“礼轻情意重,千里送鹅毛!”
李世民听了这首诗文,嘴巴都别扭得歪斜了,抠了抠脑门,心道这狗屁不通的诗文味道怎么这般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类似风格的,但他还是展现了一如既往的宽容,笑着勉励几句,赏赐缅氏上百箱金银布帛,让其先行退下。
缅伯高欣喜若狂,连连磕头谢恩,而后对张牧川眨了眨眼睛,擦着冷汗离去。
张牧川见圣人面色和缓,于是上前一步,将怀中的账册放在地上,一脸肃容地禀报着自己的调查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