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是高澄中计,真的领军来袭,并在当夜于大营设伏,到了午后,果然营外声势大作,陈霸先及其麾下将士无不打起精神,等着齐军入瓮。
却不曾想光听见声响,却看不到动静,北齐骑卒们在营外喧嚣,敲锣打鼓,却始终保持了距离,不肯冲进陈军大营。
“齐人莫非看破了我等伏兵?”
大将侯安都疑惑道。
陈霸先眉头紧锁,他担心的不是齐军看破了今夜设伏,而是他们压根就没想袭营。
果然,这样的吵闹在五部齐军的轮番上阵下,一直持续到了天明。
一整夜都精神高度紧绷的陈军将士叫苦不迭,他们也曾出营驱逐这些齐军,但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只要陈军将士回营,齐军便会卷土重来。
又不能只派遣小股军士值夜,让其余将士休憩,若齐军真的来攻,单凭少量军士又如何抵挡得住。
陈霸先只得将麾下将士分成数部,轮流值夜。
当天陈军只走了三十余里,便扎营休息,将士们实在疲惫得很。
夜里,北齐骑军又来营外骚扰,陈霸先提前在营外布下伏兵,但还是没有逮住他们,当设伏军士回营后,齐军又带了锣鼓给陈军将士提精神。
陈军将士不堪其扰,士卒向将领诉苦,将领求陈霸先改弦易辙,就这样下去,别说奔袭三路齐军,再不调转方向,还不知道能不能回到番禺城。
对面齐军如此滑不溜秋,而他麾下缺少骑兵,陈霸先实在拿这些来去如风的北方骑卒没有办法,在得到高要方向送来的情报,得知高澄领数千骑兵退往高凉后,陈霸先终于放弃了诱敌的想法,挥师向东南,欲退回番禺。
韦孝宽沿途小心跟随,不断骚扰陈军将士,当然,这对北齐骑卒也是考验,但作为这场骚扰战的发起方,无论如何要好过陈军的精神状况。
二月二十八,陈军在经历了噩梦般的长途行军后,终于返回番禺,陈霸先于是一心增加番禺守备,试图支撑到入夏,以炎热的气候,逼迫齐军退兵。
毕竟齐军之中,多是北人,不耐酷暑。
三月初二,高季式与吴明彻先后抵达高要城,而高澄在得知陈霸先转道广州的情报后,也与同他汇合的斛律光赶赴高要。
三月初六,除去由闽地南下的段韶所部以外,南征的各路齐军,包括此前袭扰陈霸先的韦孝宽等五路骑卒,尽皆在高要城中会师。
高澄身边聚集有战兵十八万,其中三万骑卒以及高季式部五万战兵、斛律光部五万战兵、吴明彻部五万,外加冼英麾下四万蕃兵,共计步骑二十二万。
而原本追随各路人马南下的州郡兵,也都被分派在各地,驻防占领区。
翌日,高澄亲领二十二万将士东出高要,趋向番禺。
三月十四,高澄与段韶所部五万人在番禺城下会师,南陈国都番禺城被重重围困,除去蕃兵以外,番禺城外二十三万步骑也几乎是北齐大半的战兵数量。
高澄集结了如此多的部队,自然是要强攻番禺,此时已经顾不得战兵、州郡兵的区别,三月已经过去,也没有时间再让他垒土山、挖地道。
第四百六十九章交战
番禺城头黑烟滚滚,段韶、斛律光、高季式、吴明彻四人亲临前线督战,他们各自负责一面城墙,高澄已经不再理会围三阙一,而是尽起大军,四面围攻。
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所谓围三阙一,不过是给敌军留条后路,但如今岭南各地几乎都沦陷了,南陈只剩了番禺一城,陈霸先又能退去哪里。
陈霸先下定决心坚守城池,将退敌交给天时,就是笃定北方将士耐不住岭南夏季的高温,必会疾疫流行。
高澄索性让麾下四员大将彼此竞争,看谁先破城。
且不提吴明彻,自打高氏建义以来,段韶、斛律光、高季式三人便一直在暗地里较劲。
尤其是高澄掌权以后,谁都知道这三人作为小高王最初始的五文三武班底,他日军中第一人,必出自三人之一,连老一辈将领们都得避一避他们的锋芒。
高澄麾下,曾任方面之帅的,除三人以外,也只有一个慕容绍宗。
三人之间一直存在了竞争关系,但从未有像此番围攻番禺一般,能让他们公平较量的机会。
所谓亲疏有别,段韶、斛律光、高季式的地位,吴明彻望尘莫及。
作为新近归附之人,他本不想掺和这场竞争。
抢了这个风头,说不定还得遭了三人忌恨,高澄与段韶等人自小相交,当然知道三人不是心胸狭隘之人,但吴明彻又不清楚。
还是高澄为他去的顾虑,同时勉励,不管是谁的麾下先登破城,即为此战首功,封王者加食邑,未王者赐王爵。
有了王爵相诱,吴明彻哪还管什么同僚关系,自然是如段韶三人一般,亲临前线督战,日夜不休。
好在番禺说是南陈国都,但并非坚城,毕竟南陈也才立国不久,番禺本就是州城的规模,还是岭南的州城,在看惯了晋阳、洛阳等雄城的北方将士眼中,并非不可逾越的存在。
而高澄在四面围攻番禺的同时,也在做蓄水淹城的准备。
过去他很少考虑以水攻城,相交于挖地道、垒土山,水攻的破坏性太大,受灾的绝不只是城中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