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箐面露凄凉,尽管她被自己的族人伤透了心,却毕竟都是朝夕共处过的亲朋好友,顿时眼带祈求地看向桑晚,惨白的嘴唇颤抖却不好意思说出求情的话。
“琥珀,算了。”桑晚只好叫住了琥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桑晚制止琥珀,不仅是因为秋箐的求情,更是因为他们这边的君王数量明显是占了上风,但羽族那边虽然折兵折将,可乌泱泱的一群鸟人和他们比起来,终归算是人多势众的。
若是真把羽族这群没有活路的鸟人逼急了,到时候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桑晚不愿看到大家因为自己的缘故而受到丝毫伤害,更是担忧双方自相残杀,内部消耗的时候,黑影会趁机卷土重来。
就在这群惶惶如丧家之犬的羽族以为自己得救,终于有了逃出生天的希望之时,却见桑晚冷冷地看向两个尽量隐匿在族群之中的身影:“但是卓元和却姹两人,别想跟着我秋箐姐沾光。”
那两道身影的旁侧顿时一空,其余的鸟人下意识地飞离他们,只余下他们二人孤单的身影分外的显眼。
卓元面色灰败,身躯僵硬地立在原地,却姹一脸的不服气,嗓子尖利地叫嚷道:“凭什么?刚才伸手推秋箐的人是卓元,又不是我!”
“纵然刚才出手的是卓元,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桑晚语气平淡,却有股不容置喙的强势:“我不仅仅是想帮秋箐出口恶气,当年你和卓元故意抢走我的玉扣,我虽侥幸没有摔死,但也一直牢牢记着你们二人的,恩情。”
桑晚故意放重了最后两个字,让卓元和却姹面面相觑地对视一眼,随即表情变得心虚起来,但毕竟是生死大事,却姹此时此刻哪里还管得了脸面这种身外之外,哭哭啼啼地抱着蓟苍的大腿:“陛下,哪里有带走所有族人却偏偏只留下我的道理,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陛下,你怎么能如此无情把我抛下呢!”
蓟苍的面色闪过一丝犹豫,带了几分恳求的神色看向桑晚和秋箐,桑晚直接面无表情的地忽视,秋箐则有些不忍地咬了咬唇,最终还是偏过了脑袋。
卓元眼见蓟苍面带不忍,察觉卖惨的法子有效,他也开始不管不顾地开始撒泼:“陛下,我这些年为您排除异己,也算是劳苦功高,您怎么能眼睁睁地把我留在这里等死。”
“他们就算有错,今后定会悔改的,不如就给他们一个机会吧。”蓟苍恳切地看向桑晚,桑晚却是无动于衷,丝毫不如她外表看上去的柔柔弱弱,不为所动地冷声说:“既然你这么舍不得,那你就和羽族所有人,和他们一起在这里等死吧。你也不要再试图威胁我,你知道我们这边有几位君王,打起来只是你们自寻死路。”
此话刚落,立即有不少的鸟人面色不善地看向卓元和却姹,眼底满是不忿和愤恨。
短短几句话,立即让刚才一致对外的羽族们转移成了内部矛盾。
毕竟只是牺牲两个人,却可以换的他们整个族群的平安,大多数人的天性都是如此,只要刀子不扎在自己身上,那就是无所谓的态度。
眼见大体的趋势已经到了如此,蓟苍只得无可奈何地拂去却姹紧紧抱着他大腿的双手,却姹咬紧牙关不肯松手。
蓟苍妄图将她的手指一根根扳开,却姹却像是把他当成了救命稻草般拼死不肯松手,在却姹不敢相信的表情里,蓟苍暗自动用魔力一根根地捏碎却姹的指骨头,面上却故作心疼地无奈道:“却姹,卓元,你们为族人的牺牲,我都会记得,并会为你们篆刻进族谱的。”
曾经的情话还缭绕在耳畔,而为了自己甚至和秋箐分手的蓟苍,却这样轻易地就放弃了自己。
双手骨节尽碎的却姹在剧痛中瞪大了眼睛,疯狂地拍打着翅膀就要扑向蓟苍,却见蓟苍张开翅膀,数根轻飘若雪的羽毛直直地飞向却姹和卓元,他们的眼前只剩下刺眼的白光,轰然炸开可怖的冲击波,火光四溅,光是爆炸的余波都让羽族不少人被误伤。
“可以走了吧?”蓟苍拍了拍翅膀,回头冲桑晚笑道。
桑晚厌恶得甚至不想再和蓟苍说一句话,拉着秋箐转头便走。
却被一双横空插过来的手挡住。
仿佛是错觉,男人的语气竟然微微有些发抖。
“你没有死。”
从头到尾,桑晚的目光都从未停留在他身上一眼,仿佛是陌生人那般冷漠,她不认识自己了吗……可为何又记得秋箐?
汀白想不明白。
桑晚错愕地抬眸,对上一双金银异瞳。
男人洁白的长袍飘逸,皎若玉树,一头银色的长发犹如月华,直至脚踝。他的额饰坠着无数的钻石流苏,身后一对巨大的白色羽翅,让他如同传闻中的天使长那般高不可攀。
男人的异瞳金色璨焕犹如太阳流火,银色孤高譬如冷霜寒川,却不再像从前那般冰凉,而是浮动着桑晚看不懂的情绪。
从前的汀白犹如千年不化的冰山雪巅,又像是一座高高在上的神像,被冰冷的石头堆砌而成,一丝人类该有的感情波动,似乎人世间任何的爱恨嗔痴都与他无关,只有着一望无际的冰冷与虚无。
而现在他的眼角微微泛红,好像和梦境里那个柔弱善良的少年微有一丝的重叠。
然而下一刻他的瞳孔却猛然一缩。
“不要碰我,我很讨厌你。”
桑晚尽量神态平静地阐述说她心头的感受,而桑晚身侧的蛇人闻言眼睛登时一亮,立即吐着殷红的蛇信,用蛇尾巴狠狠甩开还停留在桑晚肩膀之处的汀白的手。
汀白失魂落魄地愣在原地,一双手空落落地停在空中,他嘴唇发抖地还想说些什么,桑晚却看向墨曜,眼睛里带着嘲弄。
“说起来或许还得感谢你,当年要不是你的虿盆之刑,我也不会在万蛇坑底遇见大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