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湖的另一头传来轻响,是盐壳被脚步踩过的声音。
无垠的湖面一片霜白,一队黑点慢慢行来,湖床的残水泛起了涟漪。
这是一队蕃兵,大约二十来人,穿着厚实的皮袄,挎着弯刀,说说笑笑抵达了湖岸。
深夜寂静如空,连风也似停滞,蕃兵上了岸,岸边是大堆蓬草,荒寂得毫无异样。
战马却突然现出不安,微微的迟疑,顿足不前。
蕃兵正疑惑的安抚,蓬草后方多道人影暴起,带着明晃晃的利刀扑来。
陆九郎很有耐心,等到最后一个蕃兵上岸,安排人截了后路,确保无一逃脱。
蕃兵万万没想到这样的时辰,这样的地方竟然藏着敌人,被杀得促不及防,惨烈的呼号远远传散,湮灭在浩渺的星空下。
陆九郎面色冷峻,盯着拷问,一队人在湖边猫着,连火都不敢升,怎么竟还来了蕃兵。
这些蕃兵有老有少,根本不是精锐,留下的几个人吓破了胆,将一切道出来。
原来当年陆九郎入蕃北抢掠,杀了所见的一切活口,夺了物资就折回,却还是引起蕃地的警惕。碍于这一带太过荒僻,难以驻防,就令附近的部落定期派小队巡查,近日凛寒方消,就开始了今年的第一拨巡防。
伍摧听得汗都下来了,“糟了,这些人回不去,蕃军立刻就知道不对,咱们白蹲了这么久!”
长庚也是懊怒,“大军远途赶来,要是给蕃兵严阵以待,那就全完了,只能传报小韩大人,让全军撤回!”
长庚虽如此一说,心里极不好受,本来已经拿稳了的战策,突然生了变故。大军空出,既损了士气,又耗费天量军资,向来是大忌,然而此时也别无他法,这还是万幸陆九郎耳朵尖,盯着湖水不曾睡,否则岂不给敌人摸到脸上方醒。
石头没说话,看着陆九郎。
陆九郎沉默良久,神情越来越狠厉,狭眸如刀一扬,瞥向天际的星辰。
牟如部位于蕃北,部落所在的地方偏,也不富庶,但比最穷的村寨还是好多了。
尽管部落从属于强大的噶玛部,也没得过多少好处,只有不断发下的征募与劳役。
牛碌是部落的将头,帮着上头跑腿,常去各个小部落催税。这次某个村子的牛羊晚了多日,影响了给噶玛部的奉献,头领大为不快,吩咐他走一趟,去教训那帮愚蠢的穷鬼。
牛碌一向喜欢这种差事,既逞威风,又能狠狠勒索一顿,给手下的兵榨些好处。
但这回很难有油水,那村子人穷马瘦,女人大多老丑,牛碌实在提不起劲,磨蹭了两天才不情不愿的带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