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头插进她雪白手臂里,他松掉橡皮管,抽了张面纸拭掉她额际沁出的水珠,温柔的将她的长发拨到一边,拭掉她颈子的冷汗。
她紧紧蹩着眉宇,像是不胜痛楚,又像不胜负荷。
“全真……”她在呓语。
他叹了口气,心疼的握住了她的手,罢,他是无法抛开她,也无法不理她的,就算她对他再怎么莫名其妙,再怎么不讲道理,再怎么绝,他都割舍不下她!
更或者说,他从来就没有割舍掉她过。
陆茉优睡着了,因为他在点滴里加进了安眠药,这对她来说是好的,至少暂时不必被晕眩折磨。
他启动按钮,将敞篷合起,把冷气调至适中,让她在车里安静的休息,他自己则在车外一根又一根的抽着烟,抽得烟雾弥漫,抽得苦恼极了。
最后,他把一整包烟都抽完了,这才进去咖啡馆里买了杯浓浓的黑咖啡喝,清醒清醒自己的脑袋。
他在等她醒来,他有好多话要对她说,还有,那天在汪祭蔷的舞会中,她似乎也有没讲完的话,他要向她问个清楚。
山顶已转为暮色薄薄,在沉睡了四个小时后,陆茉优醒了过来,禇全真立即捻熄烟蒂奔过去。
“感觉怎么样?”他打开后车门,观察她瞳孔的颜色,她脸颊红润多了,这使他松了口气。
她虚弱的笑了笑,“好多了,谢谢你,史丹利先生他……”她可没忘记此行的真正目的。
禇全真弯起嘴角,不怎么满意她醒来后
昨天黄昏被禇全真丢在山顶之后,陆茉优回到宅里虽不算晚,但也已过了晚餐时间,她洗了个热水澡,喝了一杯牛奶,把自己给抛进床铺里,要自己什么都别想,先好好睡一觉再说。
她吃了两颗安眠药,一夜无梦,早晨醒来时精神倒是不错,换了衣服下楼,餐厅里,欧阳炽正在吃早点,今天他没按照惯例看早报,平常喜欢吃的奶油吐司和水煮蛋也原封不动,黑咖啡倒是喝了一大半,显得心事重重。
“早。”她对欧阳炽笑了笑。
管家见女主人下来了,立即俐落的差女佣送上热奶茶和蔬菜沙拉。
“昨晚没看到你。”欧阳炽将咖啡杯搁下,神色有些严肃。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陆茉优轻声问,认识欧阳炽多年,她从没看过他有这种表情。
他看着陆茉优,也不拐弯抹角,很直接的说:“我有个侄子,今年才十岁,年初发现他脑里长了恶性肿瘤,我大哥立刻延请一流名医为他开刀,但是手术失败,病情愈加严重。”
她沉吟,突地蹙起眉心,“阿炽,你说的是小康?”
欧阳炽点点头,“没想到你还记得他。”
陆茉优笑了,“那时他才两岁,跟你一道来岛上玩,他叫我姊姊,胖呼呼的身子满屋子打转,我从来不知道孩子是这么可爱,直到认识了小康,他让我觉得这世界还是美好的!”
“可是这个美好的孩子,现在却逃不过死神的追缉,他是那么乖巧的孩子,上帝太不公平了!”他沉痛的说。
他至今未婚,向来把兄弟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疼爱,小康尤其是与他感情最好、最深厚,发生这种事,他的心里又疼又着急,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别这样。”陆茉优轻拍他手臂,急急安慰他,“难道没有试过再找别的医生?”
“当然有!”他苦笑,“五月,我们找到一位日籍名医,手术费是一百万美金,我们把小康送到了日本,他被推出手术室时却已奄奄一息,那个混球医生把一百万美金还给了我们,他摊摊手,该死的说小康已经病人膏盲,没得救了。”
陆茉忧睁大眼睛,她似乎看到了那个画面,小小的小康在手术台上任人宰割……泪水不由得在她眼眶里打转。
“他们怎么忍心这样对小康?怎么忍心!”她激动起来。
他闷声说:“自此之后,我大嫂每天以泪洗面,小康却很懂事,他那么小,却不喊病也不叫苦,还会反过来安慰妈妈。”欧阳炽深深的看着她,眼里是一片对小康的怜惜与不舍,“知道吗?茉优,找到意大利来谈生意的前一晚,原想去跟小康说说话,却听到他又在安慰我大嫂。他说,妈妈别哭,小康不乖,生病让妈妈伤心,如果小康死了,妈妈不要伤心,快点把小康忘了,再生一个小康的弟弟妹妹来陪妈妈,这样妈妈就不会伤心了。”
听着听着,陆茉优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欧阳炽振作了一下,眼里似乎又有了光彩,“两天前,我大嫂最小的妹妹突然打电话回来,她带来一个消息,她说,她在游轮上认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自称叫卓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