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这样一块数年如一日、从不会给自己反馈的木头,罗放宣泄情感的欲望来得快去得也快。想说的话都说完以后,她很快从自己刻意造出的错觉里抽身,曲起手指刮了刮眼角的湿痕。
看着无动于衷的这个人,她还是会失望,但失望了这些年,也已经习惯了。
今天,她要做一次新的尝试。
“低头。”她轻声命令道。
谢沉渊于是立刻缓慢地低下头,像一只训练有素的大型动物,双眼依旧无神,但好歹有了焦距,将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
这勉强算是好的开始,罗放想。
下一刻,她微微踮起脚,毅然决然地吻上了他的唇。
偌大的房间里渐渐响起吮吸声和黏腻的水声,家政机器人从屋内安静地走出,视线平滑地掠过在门口纠缠的两人——主人在做什么与它无关,最终锁定在刚擦过一遍的落地窗上,怀疑上面仍残留着污物。但警报很快又解除了——那不过是窗外零星落下的雪花。
秦家在帝都的一处隐秘实验室里。
秦凌对着报告愁得几乎快要掉眉毛,罗熠倒是半点不担心,悠哉悠哉地靠在沙发上躲清净,支着一条胳膊望向窗外。这么看了一会,他忽然出声道:
“下雪了。”
秦凌百忙之中回过头瞥了一眼:“哦,确实,这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吧。”
罗熠没回答,只站起身走到他身边,瞧了瞧屏幕上满处飘红的检查结果,表情没什么变化:“还有没有别的事?我今天要早些回去。”
两句话说得秦凌直皱眉,看着他,语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都这时候了,你就一点都不着急?”
“这么多年了。”罗熠笑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由绿宝石掏空制作而成的精致小盒,拧动旋钮,自里面倒了一粒绿色的药丸就水服下,又道:“如果真有办法,早该想出来了。”
“可又不是没有——”
罗熠很快用手势打断了秦凌接下来要说的话,神情依旧无波无澜:“打住,我没兴趣为了延两年的命,就把自己弄成那副鬼样子。”
你分明是不想被罗放看到。
他到底是出于何种原因拒绝了这目前唯一的治疗方案,秦凌心里明镜似的,却也只得悻悻地闭了嘴。
罗熠身上隐约有一种认命等死的安然,而这份安然之所以存在,也与他有关。
六年前,作为帮凶,他帮着罗熠造了孽。如今种种无奈,不过是当初一时心软所必需承担的小小果报罢了。
叹口气,秦凌从药箱中取出一个小瓶,将瓶子递过去,他苦口婆心地对着自己唯一的病人嘱咐道:
“你之前说药效持续的时间越来越短,这是我调制的新药,一粒可以保证你二十四小时无碍。”
罗熠这回没拒绝,真心实意地道了句:“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