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他手落在被子上,轻拍两下,似乎有些哽咽:“蕉蕉,爸爸对不起你,没保护好你……”
最后一字,苏南添不可抑制从喉咙里爆破出抽泣声,掌心交握撑在额头,一张脸迅速涨红了。
“怎么会,你平时教我的那些东西,还有我骨血里遗传的勇气与果敢,都保护了我。”
苏南添怔怔抬头,浑浊眼珠里分不清是欣慰还是痛惜。
苏冷歪头一笑,微微嘟起唇,撒娇求表扬,“你还没表扬我呢,临危不惧,心理素质真是可以!”
“我们蕉蕉好样的。”苏南添破涕为笑,伸手想替她拂一拂碎发,可他这样说,苏冷反倒顷刻情绪泛滥,偏头躲开了他的动作,鼻音很重地开口:
“那个人说,我妈也活不久了,他们的目标其实还有我妈对吗?”
苏南添僵在原地,表情停滞,眉头深深拧在一起,两边额头跳痛得厉害。
“他们和当年绑架我妈的那伙人有关。当年是你率队侦破案件,把我妈救了出来,让他们头目落网,所以即便二十年过去,他们依旧这么恨你要找你寻仇是吗?”
苏冷一双眼睛明明朗朗的,有点懵懂天真,但又过于沉静,她突然往床边挪了一下,兴致勃勃,情绪转换得极快。
“爸,你和我说说你和妈的爱情故事吧?是不是你英雄救美,妈就心动了呢。”
苏南添刑警出身,有过人体能和心理素质,可面对自己的爱女,他无法做到和她一样——前一秒还话语锋利地质问,后一秒却能浮想联翩满脑子少女热衷的情爱文学。
见他不出声,苏冷满脸的雀跃一点点冷却下去,唇角却依旧翘着,像是在自言自语,“难怪,你得知二十年前与警方结仇的人卷土重来,第一时间只记得起提醒她不要出门。”
“那个时候,还没有我呢。”
冬天昼短夜长,窗外依旧黑漆漆不见星光与晨霞。
苏冷休养了小半个月,返校时,气温早已急遽下降,北风呼啸,又到了校服里面套棉衣的时节。
只是今年这雪,迟迟落不下来。
周一到周五,苏冷老老实实呆在学校,因为季见予要忙课题,做实验、记数据、写总结,时间忽然变得拥挤起来。苏冷懒管他和谁在一起讨论、合作,每天缠着李尤尖给自己补课,但李尤尖那种什么都记的课本、试卷看得苏冷眼花,所以她又掳来了游其森的笔记本。
有时候游其森没做笔记,苏冷一阵失望,调侃他比她还懒得动笔。
她们在座位补课,游其森主动提出帮她们打热水,刚回来就被苏冷一顿猛批,讪讪挠了挠头,“做笔记会打乱我思维,你要真想听,我可以和你讲讲我的思路。”
苏冷和李尤尖对视一眼,做了个鬼脸抖抖肩,小声嘀咕:“我觉得你和季见予越来越像。”
“嗯哼?”
游其森不置可否,把水杯给她们放到桌面,垮坐到前座椅子上,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牛逼哄哄的。”
苏冷说完捂着嘴笑倒在李尤尖身上,李尤尖其实觉得也没什么可笑的,但苏冷很有感染力,于是也跟着忍笑了。
游其森颇为无奈按了按眼皮,耳边全是少女清脆的笑声,心神游荡,忽然闻到烤地瓜的香甜,侧目一看是有同学卖了食堂的烤地瓜,三两个人意兴盎然地围在一起分享。
他抬头想问她们想不想吃,却看到苏冷早收敛了笑意,和李尤尖咬耳朵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一顿比划,明显刚才那个话头早已经过去了。
周五放学,苏冷收到尤眉兰的短信。
“校门口等你。”
苏冷返校后,一周结束后一定是苏南添亲自开车把她接回家,虽说绑匪已经伏法,那伙人逃之夭夭现在成为通缉犯早离开了淀城,可风波刚过,苏南添还是要确保人是时刻安全的。
苏冷和苏南添谈过这件事,主要是迫于季见予那边给的压力。
本来平时他们在学校见面时间就缩短了,这下周五唯一能出校门的时间苏冷也要被家里人接走,更遑论周末苏冷出门要时刻汇报行程,两人就算一起吃饭看电影也不尽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