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熙衡视其为“衣锦还乡”,筹划许久,穿什么衣服、带什么礼物,都要摆出荆国公卿和兴国二皇子的面子。此行少则半月,如何向魏留仙央来出行准许,令他头疼万分。
他软硬兼施、色利并诱、陈明利弊,终于得到魏留仙同意,她甚至大度问道:“半月够吗?一整月可好?”
喜得赵熙衡吻她数下,连连保证:“待我回来,为你送上兴国珍奇特产。”
他如今已有自己的伙计,收拾出行所带行李,无需动用公主府奴仆。梁穹将那些人带到赵熙衡指定的库房,就在旁看着,以备有人盗拿。赵熙衡开具的清单中有衣物及日常用品若干,也有囤积不用的珍宝,伙计时而拿出尘封的礼盒,拆看是否为公卿指定之物。
只见一个木匣被人拿起,放在耳边晃晃,听见内部响动知是首饰,就要同其他一并拿走,梁穹连忙制止道:“这是公主之物,不要动。”
“启禀庶卿,公卿说了,有些公主陈年无用之首饰,也可带走,这是经过公主首肯的。”
“别的可以,此物不行。”
梁穹上前将它拿在手中,那人在他的强势下只得作罢。
送走赵熙衡的伙计后,梁穹将那木匣擦拭干净,小心翼翼地打开。银制链条还闪亮如新,只是盒子已束之高阁许久,主人一去南郡,再无消息,就连公主也忘了他留下的唯一东西。
还有什么能被记住呢?宁生自消失后,名字再不见提及,承载众人回忆的公主府远在京都,春台新邸再好,到底不像令人栖居的家园。
梁穹满腹怅惘去找魏留仙,顺便将木匣摆在她房间的架格上。寝殿燃着两炉火,将隆冬暖作春天,魏留仙察觉他的举动,放下手中书卷问道:“那是何物?”
“子昂的东西,方才险被公卿的伙计误拿。”
魏留仙道:“幸好有你,还是放在我这里稳妥。”随即又道,“待天暖了找个时间,咱们去南郡吧,也去看看乐仪和子昂。”
梁穹心中一暖,微笑道:“好。”
魏留仙拍拍身旁的位置,唤他过来同坐。
令梁穹不喜的春台,魏留仙也未必喜欢。京都商肆繁盛,生活节奏却不像春台匆忙,魏留仙喜欢慢悠悠地享受美食、美酒、美人和美曲,把人生过得像神仙那般舒坦,这日进斗金的生意场,到底不是她细细品味的美羹。
于是从前在京都最闲不住的人,到了春台却像无处爱去一般,整日待在府邸打发时光。
梁穹适时建议道:“隆冬时节五水原有温泉汤池,泡得周身暖洋洋,药浴也能调理身体,殿下可愿同去?”
“你想出门玩?”
梁穹点头:“总在府中待着,没什么乐趣。”
“好,那便去吧。”
两人相视一笑,以前商议之事,如今正逢良机。她们携了成璧,先是在五水原不冻的内河泛舟赏雪,又是吃了鱼宴祭五脏庙,至夜晚时,温泉汤池燎做催情浓汤,两相厮磨确是消乏所在,一切仿佛回到梁穹代掌公主府的时光,神仙般的日子明媚而漫长。
没有三防之摧,唯有为梁穹备的固精补品夜夜送服,他也曾在情乱之时,问魏留仙何不叫成璧一起,却得到一声叹息。
“初春时成璧说想做回亲卫,不愿再当使奴了。”
梁穹一怔,他并不知成璧已经心灰至此,也未曾听他提起,魏留仙苦笑道:“强迫他无甚趣味,就这么着吧。”
像是为开解她内心的哀伤,梁穹展示了十足的柔情,情意缱绻让两心相近,缘定之果也随之而来。
次月魏留仙见癸水推迟,便知事已成了八九分,待赵熙衡回来后不久,府医就公布了这则喜讯。
“公主有妊了!”
赵熙衡听罢,果然第一句就是问:“一个月还是两个月?”
——
前桥还能说什么呢?瞧魏留仙干的好事吧。
一连几日,赵熙衡都留在府中研究记档,可日期间隔太近,他判断不出添丁之喜出自离开前的辛苦耕耘,还是离开后的暗渡陈仓。
他这边疑窦丛生,梁穹倒是忙前忙后,筹备各处,将他的疑窦加深一层。他也曾向魏留仙打听过孩子生父,却惨遭嫌弃:“荆国不问这个,何况无论是谁,你都是父卿。”
赵熙衡道:“若真无论是谁,为何偏偏挑我不在时候?”
魏留仙沉默以对,赵熙衡心中便有了答案。
“你一向不信我——改府春台不同我商量,公卿副牌也不给我,府中事务不许插手,现在就连孩子……为何如此啊,仙儿,我们不是妻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