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珂呵呵笑道:“那是当然,殿下,臣向您保证,大荆不会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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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小小的战争正在玉龙以北四处开花,仿佛深埋的引信被点燃,在八百云关炸开了一场更大的战役。西部是严珂的老家,她担忧得几天几夜睡不着觉,好在传来的战情对荆方有利。
阳陵军骁勇善战,丝毫不输于固砾。
听闻“大凤黄”三府正广募新兵输送前线,西部以碧州为核心的“尚武”及以圣乡为核心的“尚教”两大传统发挥了关键作用,三府征来的新兵不仅数量有优势,质量也甚佳,补充兵力并无阻碍。
由于边防重任暂时空虚的城防,则由南郡出力协助,维持国家暴力机器运转。荆国好似一枚向上伸展的叶片,从根茎到脉络源源不断输送营养。可战争的维持不只这么简单,除了人力,还有财力,焚金填战壕需要强大的经济后盾,京都传来的消息似乎是所有贵胄丰库财产全部冻结,强行被皇姊征收了。
她不知此刻的罗坞会不会还在囤积居奇,也不知冶铁厂是不是已经难以为继,经济下行的日子里,养活十六个使奴恐怕都成问题,不过那些分别是皇姊和何缜梁穹需要考虑的事。
她的战场就在眼前,容不得分心。
玉龙的大营仍旧在原地,小营盘则沿着刚打下的根据地,前延了几十公里,看上去荆军如一把弯刀插入兴军的心窝。最近的几场小战都是拉锯和试探,有的荆人赢了,也有的暂时吃亏,流血和牺牲看得太多,前桥已经成功脱敏,心也跟着麻木起来,每天听着军号入睡,不再像最初那般夜不能寐了。
荆刀插入的腹地,到底还是兴人熟悉的国土,一场反攻就这么借乌云盖月的天时猝不及防地发起,复仇的铁齿狠狠地硌上刀刃,把那锋芒毕露的神兵硌出了一条豁口。几位将军弃卒保车,壁虎断尾,掩护大部队南撤,也因此失去了三成新地。
汇合的兵马在暴雨中筑牢防线,归队的将领在严珂的大营中复盘,积攒多时的矛盾顷刻爆发,荆兴联军的龃龉,终于从沉默中初见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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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将军,那日我说了想让我军在前,死守防线吧,你为何就是不肯?!论对此地的了解,你们哪里比得过兴人!是啊,你们向来看不起我们,只给守犄角旮旯的任务,生怕我们挑了大梁,如今怎么样?!这就是自食恶果!”
“萧将军此言差矣,若你们能听从指令,防范泽径来兵,我们也不会腹背受敌!你们当时去哪里了,为何不肯听从军令?”
“见你们受困,我们要救人啊!若无庞参将带人冲上去救阵,李将军当真以为自己能成功脱险?”
“我们早安排了后援,脱险不劳尔等挂心,没坚守职责承认就是,何必打着救我的旗号!你们兴人向来如此,无视军纪法度,前日夜会就缺席了,睡得倒是很香!”
……
外面暴雨倾盆,帐内吵成一片,严珂疲惫地复盘调节,前桥在旁沉默地听着,同样沉默的还有赵熙衡,一向端水和稀泥的他如今也哑火了。
前桥不知他是怎么想的,至少自己是觉得这架早该吵,不吵都不正常。就荆兴两国日常相处方式来看,摩擦在所难免,可不是粉饰太平就能解决的。
兴人为了融入大局,早在赵熙衡的带动下尽力学习荆语,吵架也双语混合,让人听得懂又听不大懂。一个兴人说到气头上,用家乡话咕哝了句,赵熙衡才开口道:“陈继学,不要意气用事,你有什么诉求对严帅提出来,骂人算什么?”
“既然殿下问了,我就直说了——就该荆军打荆军的,兴军打兴军的,严帅指个方向,我们兴军自己制定策略去打,只要结果合严帅的意不就好了?总要两军配合,配合,根本就配合不来!”
不待严珂发话,赵熙衡先用指节在桌子上敲开了:“你这话将严帅置于何地?什么叫自己制定策略去打,一军何来两帅?你要统领兴军独自面对赵寿徵吗?若不会说,就给我闭了嘴,换个人说。”
姓陈的忿忿住了嘴,一位老臣开口道:“严帅莫怪,陈将军的意思是,荆兴配合实在有诸多不便,并非不愿配合之意。”
严珂的面色已经因之前人的失言变得很不好看,瞟了他一眼道:“那阁下是什么意思?”
“老朽这些时日随军,也有诸多体悟,其实不便多在男女之防,就拿夜会来说吧,萧将军不去,是觉得深夜入女子之帐不合适,并非不听从调遣……”
严珂莫名其妙道:“哪有什么不合适?萧将军一把年纪了,难道还怕清白被我大荆将领玷污了不成?”
那老臣一愣:“当然不是。严帅,萧将军这么做或许有悖军令,但绝对是出于对荆人的尊重啊。”荆人立马七嘴八舌议论开了:“不服从军令是哪门子尊重!”
前桥叹了口气,换另一只手继续撑着脑袋——尊重了,但不多。如果真表尊重,就该尊重荆军的命令,而非苟在兴人的伦理道德中死扣细节,实际不还是顶着兴人“为你好”的逻辑吗?这几个老家伙只怕一辈子都转不过弯了。
于是她看向赵熙衡,期待他再次发挥端水神技,却见他一副愁容,只知捋那头微蜷的短发,看来即使抓成鸡窝也想不出主意。
她只好亲自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