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去报官?”
那一刻我感觉江城的目光变得惊讶莫名,可我没有回避,毫不畏惧地迎上她的目光。那一刻我压抑住了所有多余的思绪,我想我的目光一定比最硬的冰还要冷。
我对她说:“你来这里做什么?”
她疑惑地看着我,问:“你又在这里做什么?你还不跟我回家?”
我冷冷地说:“我愿意回便回,不愿意回便不回。你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
她像看一个从未认识过的人一样看着我,许久,声音软下来道:“你这是怎么了?”
她此刻的样子可怜极了,我的心几乎要软下来,但一想到这是一场战争,又强迫着自己心硬如铁道:“没怎么,我只是愿意呆在这里。”
她眼中一片晶莹,几乎要哭了,仍是强撑着咬牙道:“很好,你不愿回去,我却非要带你回去——”
她伸手要来抓我,我勉强闪过,她正要再扑上来,几个官差从门口一拥而入,喝道:“谁报的官?”
我振衣站出,毕恭毕敬地对官差说:“大人见谅,拙荆上门闹事,无奈之下才报的官。”
“既是家事,为何报官?”
“大人有所不知。此妇悍妒非常,入我门后从未守过一天妇道。晚生无奈,暂居于此,她却寻衅上门打闹。还望大人主持公道。”
“他胡说!”江城忍不住喊道,“我只不过是要带他回家,又关你们什么事?”
我一咬牙,卷起自己的袖口对官差说:“大人请看,晚生也是堂堂天子门生,却一直被这悍妇厮打。如要回家,只怕性命堪虞。”
周围人也有知道我家事的,连忙附和着。官差尚在犹豫,江城却发作起来,执起案上小盏扔过去,骂道:
“我们是夫妻,我要带他回家为什么不可?几时轮到你们多管闲事?你们快走开,不然连你们一块打了!”
此言一出,倒让官差下定了决心,几个人过去便要绑她。她不依,竟与官差对打起来。
可是她身手再好、性格再强,又怎会是训练有素的官差的对手。她的力气渐渐耗尽了,她第一次那么狼狈地被人制服了,那双眸子也不再闪烁着倔强的光,只是带着迷惑与哀求看着我。
“夫君……”我听见她哭一样的声音,“你真的……要这样对我吗?”
官差绑起了她,回头看着我。而我硬下心来,扭过身子,点了点头,听着他们将挣扎不休的江城带走了。
主审此事的县令周丰瑞恰好是王子雅同年,深为同情我的处境,三下五除二便给江城立了个“不孝”的罪名。
审判那日在公堂上,周围站满了人。江城被五花大绑跪在我旁边,却始终挺直着腰杆。
周丰瑞说:“妇人不孝,依本朝律,当鞭笞三十,然后游街示众、发还原籍。但此事毕竟系家事,本官愿徇情开恩。若原告愿免予起诉,亦可豁免。高蕃,你可愿原宥?”
我没有理会母亲的暗示,看着江城一字一句地说:“倘若她愿知罪认错,答应永不再犯,我愿原谅她,重归于好。”
周丰瑞赞许地点点头,又问江城:“犯妇,你夫已说了,若你知罪认错,便既往不咎,领你回家。你可知罪?”
江城低着头,沉默了许久。猛地抬起头来,恨恨地说:
“我有什么错?我又有什么罪过?要求相爱的人一生一心、白头偕老难道有错吗?希望自己丈夫对自己好一点,多宽容自己一点难道就是错吗?你们为什么总喜欢将自己的意愿强加给别人?我又为什么要按你们喜欢的方式生活?”
堂上堂下一片哗然,周丰瑞叹息一声,准备示意士兵将江城拉出去处罚。可是我却不愿意这样。我要的是江城的改变,而不是失去她。
我对她说:“你为什么就不能认错呢?你总觉得自己是对的,但全世界都认为你是错的,难道你就不是错的吗?”
她默默地看着我,眼中的那点光在微弱地挣扎着,泪水流满了脸颊。后来她颤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