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杵竟彻底地碎了。二姐衣服都被撕开,两颗带血的牙齿落在旁边,只是呻吟,连话都说不出了。
江城这才将手中残余的木块扔向一边,一字一句对二姐说:
“你记住,这是我家的男人,即使做错,也轮不到你来教训。”
说完这话后,她将目光向葛姐夫身上一扫。葛姐夫全身一凛,慌忙跑过来扶我,边扶边说:
“哎呀贤弟,你看这事弄得……不过我家那位也过于不仁,弟妹打得好,打得好啊……”
他这样说是想讨好江城,不想江城却将他一掌推开,指着他鼻子骂道:
“龌龊贼!你家妻子被别人打,你不但不帮她,还窃窃向外人示好!你这样的男人,不打留着何用?”
葛姐夫一听这话,立即脚底抹油跑掉了。江城似也不以为意,只是慢慢蹲下来,看着我狼狈的脸,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我知道,通常她越是平静,接下来的怒火便越是疯狂。
我忍不住?吟道:“夫人,如果实在要打我,那也忍到明天再打罢……我今天挨了太多打了……我真的……很辛苦……”
她怔住了,许久,我发现有凉凉的水珠滴在我的脸上,抬眼一看,却发现她十分温柔地对我笑,流着泪笑。
她伏下身来背起了我,无声地流着泪,却用了前所未有的温柔声音在我耳边说:
“走,我们回家。”
那一夜的月亮特别地圆,将小城的石板路照得有如镜面。也就是在这样的月光下,江城背着我走了很远很远,一直走回了家。
她一直在流泪,但嘴角始终挂着温柔的笑意。我问她为什么哭,她说:“心疼你。”
我立即忘了疼痛,得寸进尺道:“夫人心疼我,以后就不要打我了好不好?”
“你以为我想打你的呀?”她嗔道,“每次打你的时候,我都比你还疼。但是你每次都把我气得控制不了自己。”
“我以后决不再气你了,”我发誓道,但想了想,又小心翼翼地说,“那你以后也不要那么容易生气才好。”
“是不是我一生气你就不喜欢我了?”
“那也不是……其实我觉得你生气的样子也很好看的。你要是像王子雅的夫人那样从不生气,说不定我还不喜欢你了呢。不过……最好你是对别人生气啦,不要对我生气才好。”
她再一次笑起来,用力将我向上托了托。她漆黑的眸子闪烁着月光,说:“我以后再不随便生你气了。”
“我们好好过罢。”
“嗯,我们一定会幸福的。”
“会幸福的。”
幸福,当时看来,就像这夜天上的月亮般,如此简单而皎洁,仿佛永远不会残缺。
八
那之后不久,江城的父亲便因病去世了。老先生为几个女儿操了一辈子的心,因此临死前反倒有一种解脱的感觉,甚至还挤出一个调皮的笑,对我说:
“孩子,苦了你了,以后再没人能管住我那个女儿了。”
江城自幼与父亲相依为命,失去父亲,对她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因此在樊老先生去世后的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她都消沉而抑郁。平时一些她看
入眼的行为也不太管了,甚至连王子雅等人有时拽我去酒楼喝酒,她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
我十分珍惜这点来之不易的自由。因此当王子雅等人劝说我如他们一般也在外面养个相好的妓女时,我只是坚决地拒绝。我固然留恋酒肆勾栏那种乱花迷眼的感觉,但是既然可能会因此失去江城,那么控制一下自己也不是不可以的。
我已三番五次发誓,不要再让江城不开心。
可是芳兰的出现却毫不留情地告诉我,我那些誓言是多么地脆弱而不堪一击。
那是一个下着雨的天气,在王子雅开的酤肆中。人们起先喝着酒,但突然之间喧闹声纷纷停了,人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地望着门口的方向。我好奇便问王子雅是谁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