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第二天一早,我是被人扯着耳朵拉起来的。我睁开眼,看见江城披着衣服,一脸怒气地站在床边,青梅则一脸委屈地低着头,仍在小声争辩道:
“真的没必要叫少爷……少奶起来就行了。”
“你有没有搞错啊?”江城怒道,“好端端地睡着,却来叫我起床侍奉公婆,我要拉我丈夫一起去,你却不让我拉他?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我这才渐渐明白过来,昨日母亲给我们讲了半天规矩,其中特别提到媳妇每日应该早起向公婆请安。当时并不以为意,但真的实行起来江城却觉?委屈了。
我唯有息事宁人,强睁着几乎睁不开的双眼与江城去向父母请安。饶是如此,父母仍不满意——一来江城来晚了,二来我根本不需要在那里。
后来我也渐渐倦了,一天早起容易,天天早起是何等地难。况且父母也并不愿意见到我早起。我既然不去,江城也开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起来。父母虽然不满,但还算能按捺住性子,并没有过多责怪。
直到有一日,她因前一日才被母亲责怪过,因此这日早早起来去请安了。我睡得迷迷糊糊,感觉有人走到我身边,以为是江城,便一把抱住。
“少爷……”却是青梅咯咯地笑道,“少爷抱错人了罢?”
我见是青梅,也没有立刻收回手。全家人都知道她迟早要许我做妾的,我们平日这样狎昵惯了,于是我反而把头枕在她膝上睡了起来。这天如此冷,被窝里少了个人还真是不舒服。
正睡得香,突然听见一声巨响,眼睛还未睁开,已觉得脸上潮湿一片。
青梅大声地哭起来。
我睁开眼,发现一个茶壶已砸在青梅脸上绽裂开来。茶水和血顺着她脸颊往下滴,又滴到我脸上。透过一片模糊,我发现那横眉立目站在门口的,不是江城又是谁呢。
“很好嘛,”她厉声道,“每天早上把我打发去做下人做的事,然后跑来勾引我夫?”
青梅魂不守舍地哭,我见势不妙,将她推出去。回来发现江城睨视着我,冷冷地问:
“还会维护她?”
说实话她生气的样子仍然美丽。但当时我已顾不上欣赏,只是觉得害怕。
最后的结果是我跪在地上让她拿笤帚打了二十下。我关着门隐瞒了此事,但青梅的事还是让母亲知道了。她责怪了江城,而江城强忍着听完。
四
青梅的伤口愈合后,额上还是留下了淡淡的一个疤。她像古人一样,拿笔将那个疤描成了一朵花,倒有格外的一番风致。
我却不敢再亲近她了。有她的地方,我都避得远远的。将近一个月过去,也不曾和她说过一句话。
直到那一日,我一个人在书房里,青梅走进来,幽幽地对着我说:“公子是不是以后都不打算理我了?”
我突然觉得理亏,带着歉意看她的脸,看到那朵花便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地抚摸。她便趁势将头靠在我肩上。
然而我真是世界上最倒霉的人。这样子的一幕,又恰恰被江城看见了。
她抄起桌上的砚台便去砸青梅,青梅躲开,她又扑上去追打。这一次青梅比较有经验,一路哭喊着,一路向我父母的屋里奔去。
江城追着青梅,我追着江城,十分不成体统地冲进了父母屋中。母亲走出来,对江城喝道:
“你这是在做什么?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江城被母亲一喝,终于是停了下来,却犹自不服气地辩道:
“为何单单只说我一人?她当着我的面勾引我夫,不是更没有王法么?”
“青梅从小便服侍我了,她的品性如何,我最清楚。我们是大户人家,什么勾引不勾引的,这种话这么难听,怎么能说出来?”
青梅见有母亲为她撑腰,顿时也挺直了腰杆,一脸不服气地望着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