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入秋的一天,朝廷赐了赵楧一领战袍,上面绣着团团花簇,十分美丽。赵楧看得爱不释手,索性关了书房门,一个人细细把玩。不知过了多久,看得有些厌时,才发现门外有个身影一动不动,在向屋内窥视。
“是谁?”赵楧喝了一声,旋即一步迈到门边将门拉开。他以为那会是个不怀好意的人,可是不是,耳边只听得娇弱的一声“哎哟”,然后便看见一个少女跌坐在门边,楚楚可怜地望着他。
那一刻他记起了这对眸子,也记起了绣楼上那面鲜活亮丽的旗帜。虽然如今少女穿着王府内下人统一的衣裳,神情也较过去内敛沉静了些,但那一双眸子仍然清澈通透,有如水晶。
“你在这里看什么?”他温和地问道。
“我在看……王爷……”秀秀红了脸,嗫嚅着说道。
“看我?看我什么?”心下大概明白了是怎样一回事,赵楧心中有些哑然失笑,却还是不动声色,明知故问道。
秀秀的脸愈发红了,仿佛要哭出来的样子。她站起身,垂着头,断断续续说道:
“请王爷恕罪……奴婢……这就走……”
她窸窸窣窣地想要转身离去,赵楧却一把捉住了她的臂。她手臂上的颤抖传来,他便愈发觉得有趣了。
“急什么?”他说,“书房乱了,替我收拾一下罢。”
其实书房哪里会乱。只是看着秀秀手足无措羞羞答答地站在屋内,赵楧便感觉到一种久违的愉悦。他看见秀秀望望这里又望望那里,仍丝毫找不到需要收拾的地方,直到目光落在那领团花战袍上,一双天真的眸子骤然亮了起来。
“好看吗?”赵楧一点架子都没有地问她。
“真好看!”虽然仍红着脸,但秀秀还是忍不住发自内心地赞叹道。
“是朝廷赐下的,平日民间哪有此等手艺。”
说完这话,他忽然发现秀秀撅起了嘴,似有些不服气般说道:“这绣花虽然好,但要说民间的人绣不出来,倒也未必。纵然不能完全相似,但能有这绣花的八九分,却也不难。”
刚说完又意识到自己的冒犯,忙害怕道:“……奴婢冒昧了。”
赵楧丝毫不觉得她狂妄,反而再一次哑然失笑:“若给你绣,能绣得相似的么?”
“奴婢从小便学绣作,依样绣一领,并没有什么难的。”秀秀自豪道。
“好啊,”赵楧笑起来,“你便依样绣一领出来,本王要看看这王府里埋没的御手。”
秀秀起初是害羞的,但既然这样的豪言说出了口,便也没有反悔的理由。点点头将要领命出去,赵楧却又命令似的对她说:
“就在这里绣。”
秀秀起初还有些不自在,可待到她拿起针线,对着那领战袍依样绣起来的时候,先前的羞涩便全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赵楧在一旁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发现有着认真神情的秀秀格外可爱。亮起来的灯给她的侧脸勾勒出姣好的剪影,倒映着灯火的双眸有如水晶般熠熠生辉。他几乎想要伸手去摸一摸,却不自觉地被秀秀的认真折服,终究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