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快走,”楚行舟小声道,“他们还会回来,至少要把这些尸体掩埋掉。”
含山不答话,带着楚行舟等人出了黄丰堡,躲进林子里,却问:“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除了黄丰堡,这附近还有两处村庄。”楚行舟道,“官兵虽多,山路却没有我熟悉,殿下放心,我们能安全到下个村子。”
含山沉吟一时,却道:“齐远山知道你们的布置,府军听了他的话,必定要放弃郡县搜山,我们不能按之前的路线走了。”
“不是按之前的路线,是换一个村子。”楚行舟解释,“再说,齐远山并不知我们下一个落脚之地。”
含山摇了摇头:“搜山要大量人手,只有蓝条营肯定不够,除了黔州城里的府军,只怕附近郡县的差役全都调用了。楚师兄,你可知离此最近的县城是何处?”
“从这条小路直接下去,天亮时就能到申县。”
“县里的人都在山上,城里反倒安全。”含山道,“咱们偏不进山,往山下走!”
“这法子或许有用,”进喜插话道,“师父,不如试一试可好?”
“也好,”楚行舟沉吟道,“申县卯时开城门,咱们扮作送早柴的山民能混进去,北门进南门出,雇马车走官道跑两天,等官兵找不到人撤出山林,咱们再进去!”
商议既定,几人便沿小路下山,起初能听见远处偶有人声,回首也能眺看到黄丰堡的火光,很快声音没有了,火光也没有了,连哀白头的夜号声也没有了,山林间只剩他们的脚步声。
含山咬着牙低头走着,她虽然年轻,但在这时却有种莫名的震慑力,楚行舟带出的个人,以及车轩,都默默跟着含山,没有人说话,只是埋头赶路。
走了一整夜,到天快亮时,他们终于能看见山下的光景。一条官道横亘在烟蓝的天空下,申县的城墙远远伫立着,城头仿佛有点歪斜,周围还是很安静,天空像飘带似的飘向遥远的地方,没有尽头。
“太阳快出来了,”楚行舟指了指天边,“快到卯时了。”
含山点了点头,依旧埋头向山下走去。他们一路拾砍柴火,到达申县时攒了几大捆。城门已经开了,今天守城的都是老兵,没睡醒似的打着呵欠。
“青壮都进山了,”楚行舟小声说,“以为我们不敢下山。”
他们于是分作几队,含山和车轩扮作一对父女,车轩拐着腿,含山背着一捆干柴,她被柴火压弯了腰,顺便藏起脸。等到了城门口,排队时车轩仔细观察,发现进城的都给钱,多少不论,但给少了,守城老兵就要骂骂咧咧,甚至往人和货上踹两脚。
车轩从腰里摸出碎银子,含山看见了,道:“太多了。”
她说得对,车轩想,穷苦的砍柴人是拿不出银子的。
他于是摸出几个铜钱,攥在手心里攥得滚热,轮到时忙不迭地送到守城老兵手心里。
老兵掂了掂钱,嘴角扯出一丝鄙夷来,挥棍子劈两下含山背着的柴,这才不情愿地摆摆手,放他们进去。进城之后,含山找了条巷子等着,楚行舟和进喜等人很快过来了。
“我要找个地方睡觉,太困了。”含山说。
她说要睡觉,楚行舟也不方便拦着,像样的客栈都要登记姓名,为免招人生疑,他们找了间大车店,租了床铺给含山睡觉。楚行舟带着进喜去雇马车,只留下车轩守着含山。
天已大亮,大车店的客人相继起床去干活,屋子渐渐空了,假寐的含山睁开眼睛,推了推已然酣睡的车轩,悄声道:“你想救侯爷吗?”
车轩累了一夜,这时睡得正香,被含山推醒本是懵懵的,听她说要救白璧成,立时一骨碌爬起来:“怎么救!”
“楚行舟去雇马车了,一会车就停在门口,等他们进来睡觉,你瞧我起身出门,你开始数数,数到一百起来,悄悄拿着我的包袱出门,他们若问你去哪,你就说去茅房。”
“这是何意?”车轩眼睛一转,“救侯爷不带着楚师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