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帮着你,我也不想造反。”含山道,“就算杀进京去逼皇帝退位,总要再选一人做皇帝,可是想想我娘亲,她喜欢的和逼死她的皆是一人,可见做了皇帝,人就会变的。”
“这话倒通透。”白璧成微笑,“是这个道理。”
“若是冷师伯做皇帝也还罢了,若是推你做皇帝,那就更不好了。”含山伏在白璧成胸口,悠悠道,“皇帝有六宫粉黛三千佳丽,我且不许你三妻四妾,搞上这么多人可怎么行?”
白璧成听着好笑:“原来你担心这个?那尽可以放心,她们谁也压不过你去。”
“若有那一天,我就背着包袱走啦,离你远远的。”含山坐直身子,“就像芸凉那样,纵使你百般求我,我也不会回心转意的。”
“我可不许你走,”白璧成将她揽入怀中,笑道,“你已经是这世上最有钱的小娘子,我也不必像紫仲俊,还要去找有钱人家入赘。”
“好哇,原来你待我好,全是为了秦家的宝藏!”
含山明知不是的,偏要睁大眼睛假装吃惊,白璧成倒被她吓住了,正要努力解释,含山却攀了他脖子道:“既是图我的钱,不如我来做女皇帝,封你做皇后如何?”
白璧成听了,却往她面前凑一凑:“我看你这眼睛里并没有我,倒写着六宫粉黛四个字。”
含山绷不住一笑,眼前却是一暗,白璧成已然吹熄了灯,说是要睡觉了。
这晚上睡得迷迷蒙蒙,等到清早醒来,含山半晌不知身在何处,好容易想起已经逃出黔州,生活莫名其妙翻到了下一页。
她无奈感叹,见白璧成仍在熟睡,便悄悄下床洗了脸,想了又想拿出夕神之书,搁在窗台上面向晨光,双手合十拜了又拜。上回求书翻到一只蝉,含山起初认定是噤若寒蝉,乃不祥之兆,然而此时想想,仿佛又是金蝉脱壳,主她能逃出黔州。
无论如何,昨日已去,来日可追。含山拜了三拜,嘀咕道:“求夕神显灵,指点我一个去处。到了平州,找到了冷师伯,是好还是不好?”
想罢了,她翻开画册,找到对应日子那一格,用手指头抿紧了,又在心里求拜一番,这才慢慢挪开手指。
格子里画着一个童子。
“什么意思?”含山皱紧眉毛想,“难道是说,我会在平州生个小孩?”
这念头一起,她自己脸颊作烧,心虚着合上册子,心想:“越来越不准了!许是求得太多,耗费了灵力?不如放着养一养,没准能养回来。”
她于是把册子放在窗台上吸收灵气,自己转身出门。已经是九月天了,山里的清晨有些凉意,堂屋正中拢了火,坐着一只烧水的陶瓮,屋里却没人
含山见木几上搁着茶碗,知道有人等水开了沏茶。她向火坐了,伸手感受了一下暖意,只觉得新奇好玩。在宫里她最恨冬天,每年冬天她都做好被冻死的准备,但最后都会被洪大爹送来的炭救活。
然而炭火有限,是洪大爹从宫人院的分例里省下来的,他有时指使小太监各宫偷一些,得宠的妃嫔并不在意,炭火用完了只管向惜薪司要去,不得宠的妃嫔却看得很紧,过冬的炭都有份例,若是用完了屋里太凉,就算皇帝来了,也不肯留下来过夜。
宫里的辛酸事一把一把的,说不完。含山庆幸自己逃了出来,不必待在那个活棺材里,却在这时,通往内室的蓝布帘撩起,齐远山走了出来。
看来他昨晚休息得不好,脸色苍白,眼皮浮肿,连嘴唇也鼓了起来。他冲着含山挤出一丝干巴的笑容,走过来坐在火塘边,伸出手来烤着。
“昨晚睡得好吗?”含山问他。
“挺好的。”齐远山敷衍着回答,却又道,“我真没想到,你会是当朝公主。”
“现在已经不是啦,现在我是秦家军的人,在朝廷眼里是悖逆反贼。”
她说到这里,发现齐远山脸色难看极了。
“我们真的要落草为寇吗?”他急促地问,“哥哥是报国安民的名将,他怎会如此糊涂,难道就是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