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子由远及近,缓缓在跟前停下。落下的兜帽遮挡了谢蘅芜的视线,然她莫名感觉到身旁女史整个人都紧张起来,连呼吸声都放轻了许多。
似有人下轿,一双黑色绣金皂靴停在了跟前。
在这后宫里出现的男人,只能是……
“妾身见过陛下。”
谢蘅芜一福身,纵是衣物厚重,也能瞧出她仪态端庄,礼数周全。
身前人并未说话,忽然她头上一凉,朔风直吹向面颊。谢蘅芜猛然打了个寒噤,就被一只手捏住了下巴。
萧言舟垂眸,漫不经心扫过她脸庞。美人云鬟烟鬓,翠黛如山,眸含秋水,眼尾许是被冻得泛红,为眼底染上浅淡靡色,倒是难得的绝色。
不过他并不关注这些。
就在谢蘅芜不知所措时,萧言舟忽然低下头,在她耳畔轻嗅。
温热气息喷洒下,激起她半身疙瘩。谢蘅芜绷紧了身子,不敢有分毫动弹。
半晌,萧言舟直起身,开了口:“你熏了什么香?”
他声如玉碎,很是动听,只是在这寒风里,也带了十足的冷气。
一旁女史吓得冷汗涔涔,宫里人都知道陛下不喜熏香,可谢蘅芜初入宫,她还来不及提醒。
难道就这般倒霉,正好触了陛下霉头吗?
谢蘅芜半垂着鸦睫,柔声道:“回禀陛下,妾身自幼怀香,并非熏香所致。”
“哦?”萧言舟的声音里总算带了些情绪,“倒是有趣的说法。”
谢蘅芜听出萧言舟的怀疑,又道:“妾身独自一人来此,不敢欺瞒陛下。”
萧言舟轻哼一声:“看着孤。”
谢蘅芜眼睫轻颤,随后缓缓抬起。
男子鬓若刀裁,凤眸艳丽,悬胆鼻下薄唇轻抿,神色凉薄。
这是一张俊美近妖的脸。
谢蘅芜面上神色未变,心里却怔忡。
她知道北姜的帝王年轻,却不知,还如此……俊俏。
皆是其暴君之名太盛,以至于市井闲谈里,都将他描述成面目可憎的小人嘴脸。
“陛下……”
谢蘅芜不由自主轻唤出声,双眸水光盈盈,似清河落星。
其实她是快被冷哭了。
然落在萧言舟眼里,这又是另一种意思。
先前殿里试图勾引他的宫女也有这般相似的眼睛,只不过他看那宫女只觉厌烦,瞧这位和亲公主倒还算顺眼。
许是她眼里,没有令人作呕的欲望。
萧言舟默然松开了手,谢蘅芜这才得以低头,勉强避过寒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