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州转过头去,摸了摸小枣的白发:“你喝吧。”
小枣还是把牛乳茶端到他的身边,看着他颤颤巍巍地步伐,玉州把茶接了过来。
小枣就在他的身边坐下:“您好像一点也没变老。”
玉州艰难地笑,看了一眼背后的棺材:“可是好多人都不在了,时延……时延也不在了。”
这些年走了太多的人,行中,还有以前保护过玉州的影卫,还有肃亲王夫妇,还有很多很多人,现在他的身边只剩下了个小枣。
他们从前虽然是主仆,可这多年过去了,他们只见的情分早已经不再是主仆两字能概括的,小枣轻轻拉住他的手:“有时候我在想,您是不是天上的神仙。”
玉州点了点头,事到如今,已经没什么不能说了:“我不是神仙,是妖精。”
小枣却并没有害怕:“那您也是这世上最好的妖精了。”
小枣陪玉州说了很久的话,在时延下葬那日,玉州一身白衣,送了他最后一程,太上皇驾崩,举国哀悼。
那一方陵寝,是玉州跟时延生与死的距离。
时缙怕玉州想不开,整日让自己的小孙儿陪伴在玉州的身边,小孩子天真不知事,但天生喜欢亲近玉州,玉州总是抚摸他的头发,给他讲一些这些年的见闻,在小皇孙的眼里,这个皇爷爷的手很温暖,他很喜欢。
四月十五,时延的葬礼办完,玉州看着空空荡荡的宅子,望着天空。
四月二十,小枣去世,府里的人给他安排了隆重的葬礼,玉州亲手为他上香。
四月二十五,玉州觉得这个宅子里太空了,他向容叔传信,随后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先君后离世,与太上皇合葬于皇陵,国丧日期再添三月。
雾鸣山中,玉州把自己埋在自己的人参坑里,一个月不出来。
榕树实在忍无可忍,把他从土里拔出来,被拔出来的玉州不愿意变成人形,在榕树手上蔫嗒嗒的。
在山中修行的榕树和石磊看到天上星子黯淡,立刻回到京城,却发现一脸平静的玉州。
他们陪着玉州办完了时延的丧事,又看到玉州送走了他的朋友小枣,最后玉州哭着说,他要回山里。
容叔施了法术,留下了一具玉州的尸体,把人参带回了山里。
已经过了一个月了,玉州还是这么消沉,容叔无奈,只能把他拔起来,然后说:“赶紧把自己收拾好,我带你去见他。”
耷拉着的人参叶子突然支棱起来。
容叔继续说:“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他应当已经去了地府,我带你去见他,看看他到底入了哪条轮回道,投生进了哪家门,到时候咱们去跟他家做邻居。”
容叔本想时延死了,这一世的情也就了了,可看玉州如此消极的样子,他又有些不忍心了。
玉州立刻变回人形,身上的衣裳破破烂烂,头发乱糟糟地,就想拉着容叔陪他去。
可容叔白他一眼:“你就这个样子去,你小心他看到这个样子的你,就不喜欢了。”
玉州丝毫不在意:“我什么样子他都喜欢我。”
但还是重新梳洗了一下,随后容叔带着他,直往地府而去。
石磊默默地把玉州先前的坑埋上,变回原型等在原地。
玉州第一次来地府,入目是一片黑暗,两侧的道路边上闪着诡异的红光,他们落地的另一侧,是冥府河水,水也是红色的,上面零星地飘着几盏莲花灯。
榕树说:“这是冥府河水,连通人间与地府的通道,死去的人,都要从这条河上过来,划分阴阳两界。”
玉州看着没一会儿,果然河上晃来一条小船,船头站着地府阴差,船里是新逝之人,玉州听见了呜呜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