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酒水,都是郭孝业派人,提前自通阳城中运来的。
酒水。
沈兰蘅想起来了。
昨日入夜时,自己便是在饮下那一碗酒水之后,出现了头晕目眩。
郦酥衣同他说,他是中了春药,中了那令人思春之药。
一想到这里,沈兰蘅的身子便止不住地发热。
这并非是一种燥热。
他虽不通晓军书,但也并非是真的没脑子。不必对方多讲明,他自己也知道——这思春之事,自然是男女之事,而眼下西疆军帐里,只有郦酥衣一个女子。
究竟是何人,竟敢肖想于她,甚至还敢对她动手?
沈兰蘅双手笼于双袖中,手指一寸一寸,攥得极紧。
只一瞬间,男人眼中生起愠意,紧接着,便是不可遏制的杀心。
何人敢。
何人胆敢。
沈兰蘅披散着头发,一袭雪白氅衣,端坐在桌案之边。长襄夫人也是个极识眼色的,见周遭夜色昏昏,便走上前去重新换了一盏灯。
原本昏暗凄冷的军帐,登即被一片明黄的灯影所裹挟。
沈兰蘅克制着杀意,问起他那日取酒时的细节。
“那日取酒……”
长襄夫人挠了挠头,边回想着边道,“那日取酒时,郭大人并不在帐中。小的掀帘进帐,只见那军帐里面摆满了酒水。其中有一坛就摆在郭大人桌案边,小的见那坛酒与周遭酒水似乎有些不同,心想着,兴许这一坛酒要比其他坛子里的好上些,便将其取了过来……”
郭孝业。
果然是他。
前几日在营中见到那人,沈兰蘅便觉得其贼眉鼠眼,行为猥琐至极。
腰际玉坠叩动宝剑,男人身形颀长,一下自座上站起。
“恩人要去何处?”
如今军帐之外,夜已深深。
沈兰蘅未答,他只紧抿着唇线,回想起这一日发生的种种,他手背上青筋愈发暴起。帐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雪,他竟也不撑伞,带着伤的右手兀一掀开帘,大步朝军帐外迈去。
帐外风雪很急。
他的步子亦迈得很急。
弯弯绕绕不知走了多久,他终于看到郭氏的军帐。风雪呼啸着,落在他雪白的狐氅之上,根本不等将士来迎拜,只听闻“唰”地一声响,那道厚厚的帘帐已被他掀了开。
郭孝业独坐帐中,右手执笔,左手捧着一本卷宗,不知在写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