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新粮种栽下去两个月,天气也越来越热,入了夏。
往年这个时候,必得几场大雨,不仅能把田间地头淋得湿润润的,稍不注意还可能发生水涝。
可是在县令,赵总旗,孙大力,还有三水府百姓望眼欲穿的目光里,整整两个月只下了两场雨,雨量还不大,经验丰富的农户们已经察觉到今年的年景不好,望着田地里比过去几十年都粗壮的好苗子皱了皱眉头。
又两个月,还是只下了两场可有可无的雨,县令和赵总旗等人嘴上都是上火的燎泡,深知已经到了用得上楚大夫说的方法的时候,立即一个村一个村地集结人手,边锄草,边往深挖一点,挖出蝗虫的虫卵,全部点火烧了。
又上山砍伐竹筒,花大力气做成插入泥里,一点点往下渗水的物件,抬眼望去,漫山遍野的田地里都插着竹筒,农户们心疼又焦急地挑着水,小心翼翼地往竹筒里倒水,只希望这些秧苗能够挺过去。
而到了八月,正是高粱,荞麦,稻子开花,挂穗,出浆的时候。
这可是庄稼最紧要的时候,一旦水分不够,粮食就会减产。
已经侍弄了这些庄稼半年的农户心全都扑在上边,谁都看得出来,今年的庄稼哪怕前边天气不好,但挂的穗比他们从前种的沉多了,粒儿也多了一半,只要能熟,他们绝对能过一个好年!
但是这天眼看着就是不下雨,仿佛不把这些秧苗折腾死不罢休!
终于,在农户们求神拜佛,恨不得把血都浇给这些秧苗的时候,高粱,荞麦,稻子,终于染上了黄色,一根根穗子坠着,风一吹,窸窸窣窣的作响。
孙老汉站在自家地里,摘下一颗高粱米,放进嘴里嚼了嚼,手摸了摸高粱杆儿:“好高粱,好高粱啊,大力,叫你哥哥嫂嫂他们过来,收高粱了!”
“好!”孙大力转身往家走,回来的时候身边跟着家里七八口人,全扑向地里。
旁边,再旁边,远处,每块田地里都站着人,都弯着腰,把这好不容易养活,养到现在的粮食一把把割下来……
几天之后,几乎所有田地里的粮食都抢收完毕。
县令,赵总旗,特地带着人来到大坝子村,孙大力跟家里的大哥,一口袋一口袋地称粮食,一会儿后,声音干涩地对县令和赵总旗道:“大人,我家今年的高粱收了一千八百四十七斤。”
“荞麦三千五百斤。”
“稻子种得少,要水也厉害,有八百二十斤。”
县令的脸一下子涨红,“多少,你再说一遍,多少?!”
孙大力的情绪不比他好多少,道:“高粱四亩地,一千八百四十七斤。”
“荞麦六亩地,三千五百斤。”
“稻子两亩,八百二十斤。”
孙老汉一家早在割的时候就呆住了,这会儿望着堆满的粮食,什么话也不会说,连手脚都在抖。
突然,旁边跑来一些村里人,声音又大又响亮:“丰收了!我家丰收了!一亩地能收四百多斤的粮食!”
“老天爷啊,这是司农星君县令,是仙灵大人楚大夫显灵啊!”
县令和赵总旗总算回过神来了,两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疲倦黑黄的脸上都看到了浓浓的欣喜!
好,好啊!
新粮收上来,晒干之后要交今年的赋税。
往年这会儿总愁眉苦脸的农户们罕见地带着轻松的笑意,从前他们一亩地累死累活只能收一百来斤粮食,除开赋税,实在剩不了多少,每家每户都撑不到年底就断粮,只能挖野菜,吃树皮,想方设法活下去。
可今年不一样了,他们多收了几倍的粮食,哪怕交完赋税,也有余粮,他们不用忍饥挨饿了。
而且这还是今年年景不好,秧苗生长受到影响的缘故。
要是年景好,雨水合适,仙灵大人赐下的这些粮种,岂不是能够种出更多的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