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床,掀开帘子一角,想让她别说梦话了,可他看到她一双手紧紧揪住衣摆,不禁凑过去,想要舒展她的掌心,却感受到一阵微湿,而后又被她牢牢抓住,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他想挣脱,她却孩子气的撇嘴,在梦里也不安分地摇头:“妈妈……去哪儿……”
“我不是你妈妈,你妈都出去好几天了。”他耸了耸肩。
“嘉言……”她突然在梦中叫他的名字,他吓得一激灵,差点摔倒在地板上。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的睡颜,心想,他是她讨厌的弟弟,为何也会出现在她梦里?
他先是惊喜,又觉得挫败,她一定在梦里想到了他不好的地方,也许是在梦里教训他。
“野种……别摔跤,蠢,走……前面。”
嘉言微怔,原来她在梦里并没有教训他。他不懂,为什么她平时这么讨厌他,却不把他赶出去,偶尔又关心他,说明她不是真的厌恶他。
他舒了一口气,又想到她似乎也不是真的喜欢他,胸口闷闷的、酸酸的。
她又咕哝起来,没一会儿似乎又梦到了凤兰,梦呓的声音都带了哭腔,“妈妈,回家了……”
很少看到她如此脆弱不安的模样,相较于平时的张牙舞爪、恶毒冷漠,此刻的姐姐宛如一个纯净无辜的天使。
他觉得十分新鲜,凑近了些,她温热的气息时轻时重,像春日微风,包裹着他,他不由地又贴近些许,连反握住她手的劲儿都大了。
等到那香甜的气息吹拂过他的脸颊,少女粉嫩的唇瓣嘟起,离他这么近。他只觉自己的心似乎快跳出来了,全身汗毛竖立。
他有一瞬间的欲望,即使她张扬跋扈的时候更加艳丽,可他却希望她永远是这幅脆弱的模样,可怜巴巴的,好像悬崖上摇摇欲坠的残花,稍微碰一碰,就会从崖壁上掉落。
嘉言满脸迷茫地蹲在床边,那双眼似乎没有聚焦点,却忍不住投射在她脸上。
他又阖上眼,听着她时而急促时而平缓的呼吸,在心里默默回味她睡梦中的主动,心中竟充盈起满足,跟她亲近似乎让他感到安心。
蹲得久了,腿也麻了,他不声不响地抽出自己的手,看她手心空落落地摊开,又给她手心塞去被子,让她抓着。
他躺回床上,鬼使神差地伸手戳在中间的帘子上,想戳个洞,看看她此时此刻的睡颜,而不是只有一个朦朦胧胧的身影在帘子上若隐若现。
他们在这风雨飘摇的时节又睡在了一块儿,就像有根无形的绳索拴住了他们,迫使他们在命运纠缠的旅途中相依为命。
这一晚,他似乎睡得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