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冒着被发现的风险逃走,倒不如一试那六成的把握。
紫元比了个明白的手势。
檐下无人说话了。
一时寂寂,司慎言右手搭在墨染骨上,紫元也虚扣着短刃的柄。月色给二人的夜行衣描了一层银色轮廓,让黑衣如同猎豹黑得发亮的反光皮毛,无声、纯粹又带着侵略的野性。
杜泽成抬头看房檐,示意阿鹿不要出声,轻悄又戒备地开始往后退。
高手对气场总是有种莫名其妙的敏感。
再退两步,双方必要照面。
“国尉大人——”
杜泽成回身,司慎言和紫元展眸。
见来人正是禁军北卫都统。
他叫李晟,年轻有为,十九岁任北卫营副都统,二十三岁扶正,如今也就三十出头的年纪,行伍多年,身居统制之位,不怒自威。
“杜大人,这是令郎吗?”李晟看向杜泽成身后的阿鹿,“皇命来得突然,大人心下牵挂顾虑颇多,李某明白,也只得请杜大人体谅。”
话音落,他已经走到窗前了。
这么一来,杜泽成正好被他挡住,司慎言和紫元打了个手势,二人全身而退。
回客栈的路上,司慎言将十二红脚上绑着的传信拆下来看,见是满月亲笔:“繁花府外,种人得人处。”
什么乱七八糟的?
司慎言乍没反应过来。再一思量,明白满月所谓的“种人”指得是那下活人桩的地方,这暗语粗糙,倒也隐秘。他不由得一笑。
看来都城确实出事了。
紫元脑子还在刚才的事情上,按捺不住,问道:“尊主和那位将军有交情?”
刚才的身位,若说李晟没看见房上的二人,那他定然是眼瞎。
分明就是有意打掩护。
司慎言定神思量,隐约摸到门路了。李晟是内阁老臣李灿的四子,更是沈抒的哥哥。
司慎言笑道:“八成是纪大人的官场面子。”
说到这,他想着一两日的功夫就能见到纪满月,心里高兴得很,保险起见,吩咐让紫元连夜启程去繁花府郊外等满月,自己则一路暗中跟着杜泽成。
再说纪满月,他得以出都城,用得是挂羊头卖狗肉大法——明面上为了追纪烨,将人扣住;其实当然是惦记着司慎言,还有杜泽成手上另外那半块单片机。
以纪大人的手段,追纪烨很容易。他带着吴不好截停纪烨出逃车队的时候,世子还昏昏沉沉地没有醒。
陶湘一直在车内守着人。
纪烨被莫肃然几针下去,扎得醒过来,先浑浑噩噩懵懂着眼睛看了一圈,见自己身处荒野马车上,眼前除了陶湘、纪满月还有个不认识的老头儿。记忆再一飘,就回到陶湘给他奉茶的画面中去了,眼眸顷刻染上层寒意:“你居然给我下药?”
陶湘不否认,跪下道:“婢妾宁愿世子恨我,也不愿世子涉险。”
纪烨纨绔浪荡,但他不傻,顷刻大约知道因果:“现在又如何,还不是一样落于人手?”他突然冷笑出声,“不如你我打个赌,你若赢了,我就不怪你。”
陶湘莫名其妙,抬头看他。
纪烨露出抹姑娘从未见过的凄清表情:“你说我与天下,父王更看重哪个?”
陶湘讷住片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也跟着悲伤起来,向纪烨叩头,沉声道:“婢妾宁愿世子怪我。”
纪烨哈哈大笑:“你呀,果然有意思。”
只是那笑声,听着苍凉。
满月在一旁看得眯了眼睛,心下唏嘘,突然同情也理解纪烨这副破罐子破摔的浪荡性子了,无奈地摇了摇头,吩咐吴不好将人看好,又让人快马加鞭将消息传回宫里。
挂羊头的事情已毕,就剩下卖狗肉了。
紫元被司慎言安排先行,见到满月时,直接言明尊主和公子在找的重要东西被杜泽成带在身上了。
这般传话,满月即刻明白,是单片机。
繁花府在帝魁道,是自蚩尤道回都城的必经之路,李晟赶落着杜泽成连夜出发,全是为了不给他在自己地盘上应急筹谋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