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凤凰立于城门之上,冷冷地看着他,“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子桑濯半点不惧,只自说自话道:“我自戕堕为鬼物,天道不怒;屠杀修士,天道亦不怒。直到我失手把春知变成了死城,天道才终于降下几道雷罚。”
“渊渊,你看。”他眉眼弯了弯,“你说天地以万物为刍狗,可天地并非将万物一视同仁——祂的喜恶,实在是太好猜了。”
祂并不认为鬼物是“孽”,也不在意修士死活。
但祂在意人类,也在意神兽。
“我早说人类修仙是逆天而行,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自然要付出代价。”子桑濯说,“什么‘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我无意干涉。但自己长生的代价让别人去偿,未免有些不厚道吧。”
“看来你挺清楚自己在做什么。”风袭玉把风渊放下来,化成人身,从虚空中拿出一条鞭子。
那鞭子通体赤金色,像是以脊骨连接而成,风袭玉随手一甩,便是尖锐的破风声。
“我当然清楚。”子桑濯终于看向他,“凤凰大人,您生而为神兽之首,坐拥天地权柄,尘祸与您何干?您又何必搅进这一滩浑水中?”
风袭玉嗤笑一声,懒得搭话,脚尖一点飞身跃起,扬手一鞭子抽了出去。
赤金鞭如他臂指,精准地朝着子桑濯面门而去。
凤凰辟邪,其骨对鬼物的杀伤力不亚于凤凰火,子桑濯不敢当面硬接,身形一虚,散了开来,又转眼在不远处合而成形。
风袭玉不想听他废话,鬼物不能轻易杀,就绑起来押进山川法里封印住,总归不能让他继续在外面呆着。
但是山川法……
他稍一走神,子桑濯便又寻着空当说话了:“我自戕时已是大乘期,又屠了春知城外一整个门派——两位久居赤谷大抵不晓,春知也算是个大城,这里的门派……”
子桑濯挨了风袭玉一鞭子,整只鬼被横抽出去,身形一淡,却还是要说完:“还是有几个合体大能的。”
只可惜分神之上,一个大境界能差出去太多了。
庇护春知城的门派的确不算差,派中有三位合体期修士、十位分神期修士,连带若干出窍及以下的小修士,被子桑濯杀了个干净,全成了他的“养分”。
风袭玉能感受出来,如果把他现在的修为换算成人类修士的算法,那大约是比天界一些战斗力稍弱的“神仙”还要强些了。
他本来带着风渊在北域做客,手里的茶还没喝完一盏,被逼迫着化成人形的烛玄揽突然跟火烧屁股一样蹦了起来。
风袭玉诧异地端着茶看过去,刚打算出声调侃,却忽地心中一悸。
突如其来的恐惧如潮水般没过他,风袭玉甚至没有反应过来,手中的茶杯已经落到了地上。
“当啷”一声脆响。
他猛地一抬头,向南方望去。
“山川法。”烛玄揽语气干涩,“山川法被破开了。”
“你去修,不能让山川法被毁。”风袭玉言简意赅,起身急步往外走,“我去死气骤增的地方查看情况。”
“我也去!”风渊不知所以然,只下意识地跟了上去。
风袭玉脚步一顿,回过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然后道:“走。”
——
子桑濯又避开风袭玉一鞭。
他好像胸有成竹,并不担心会被押入封印之中,只是竭力闪避着那道赤金鞭,防止自己陷入被纠缠难以脱身的境地。
风袭玉心中不安愈盛,手中鞭子几乎使出残影,却见眼前一花,那鬼物凭空消失了。
他心下一惊,下意识回头去看风渊。
见她好好地待在城墙之上,稍稍松了口气。
而后他阂目,以神识扫过一整座春知城。
神仙难降的鬼物,今日若是轻易放跑,必成大乱。
神识覆盖下,整座春知城如同他掌中玩物,分明地呈现于他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