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渊看着他,没吭声。
“这……”武叔看他们几人手里拿的,的确都只是些农家的锄头镰刀,又面黄肌瘦、衣着破烂,应当不是那恶名在外的黑虎寨,心下也有些迟疑。
他做行商多年,也确实见过被地主逼的无法,迫于生计不得不打劫路人为生的。
他打量再三,正打算施舍些银钱算了,却听一旁一直乖乖呆着的风渊出声道:“我不喜欢你们。”
那伙土匪愣了一下,以为这小小姐是被打劫了心下不爽,又不懂什么民间疾苦,连忙假模假样地自扇起耳光,“是,是小人不对,但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
“这里往北不到一天的路程,就是清陵城。”风渊打断他们的话,“清陵城内管事的门派,叫行明宗,是白泽神兽一手栽培起来的。”
“而白泽……”她盯着那一身破烂的土匪,道:“只喜欢明德之人。”
土匪心下一惊。
他们在此拦路抢劫不是一日两日了,眼力已经锻炼了出来:路过的行商哪些是第一次前去清陵城,哪些实力高强惹不得,哪些又是失败了也不会伤筋动骨。
没想到今日却在这对兄妹上,跌了第二次跟头。
他自然知道行明宗治下是什么情况,别说是占地的地主了,就是有人在街上偷个荷包,都要被逮到府衙去接受民众的审判。
——是的,他们甚至在府衙设了民众审判这一环。
土匪连忙为自己辩解:“清陵城的确不会有人强权压人,但小人只是附近村庄出身,并非清陵城中人。”
风渊点点头,没跟他计较行明宗的势力范围,只换了个角度:“其实我不是从这点上看出你说谎的。”
她根本没给土匪申论的余地,直接将他的话打为谎言,道:“你身上衣衫破烂,鞋子却崭新如初;面黄肌瘦,双眼却明亮有神;头发虽然乱,却很干净。”
“而且,”她嗓音细嫩,沉不下来,只能皱鼻子表示不喜,“就算你说得全是真的,你自己的不幸,也不是你把矛头指向更弱小者的借口。”
武叔和他的兄弟们几乎目瞪口呆。
他反应过来,凶恶地道:“好啊!亏我老武难得发发善心,结果竟看走了眼!”
接下来他们怎么解决问题就不关风渊的事了,她心情不太好的转过头,往鸾肩上一趴,闷闷地不做声了。
鸾拍了拍她的后背,向周围的行商点点头,抱着小孩上了马车。
“混沌姐姐是想让我看这些吗。”风渊看着他在马车四壁贴好单向隔音符,终于开口道。
“我也不知道。”鸾实话实说。
这样的对话在之前就发生过几次,风渊没再问,只是把帘子稍稍挑起来些,看着外面的人发呆。
她刚刚头头是道地戳穿了土匪的谎言,好像是观察入微才信心满满气势十足。
但其实不是。
神兽鹓鶵是人类对“高洁品性”的向往,应此愿而生,天生能分辨善恶。
那土匪一出现,她就本能的不喜,一张口,她就知道是不是说谎。
风渊不觉得人类中有品德低劣之辈是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一路上不曾见过高尚无暇的人,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人性不是非黑即白的事情,只要七情六欲尚在,就会有所区别喜恶。
或者说,不止是人。
世间万物,凡有灵者,皆是如此。
“鸾哥哥,尘祸是什么样的?”风渊突然问到。
鸾在一旁拿着她的话本看,闻言愣了一下,“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尘祸的起因,是人世间积攒的怨怼和鬼魅以鬼物骤增的方式爆发,鬼物的爆发则会导致死气的大幅增加与灵气的大幅下降,这也是她当年险些孵不出来的原因。
她学会化形后,灵智跨越式上升,也曾问过相关的问题,但风袭玉却不太喜欢和她聊这些。
风渊隐约能感受到,凤凰并不是出于讳莫如深的态度而拒绝了自己,他只是单纯的不想谈起尘祸。
受他影响,风渊对尘祸的了解实在是少之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