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追知道这场改变世界的流感持续了两年,因此疫情绝对不止一波。但他也没研究过疫情史,所以他并不知道疫情具体有几波,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疫情绝对在传播过程中发生过很危险的变异,而且威胁到了不止老弱病残这一个群体,才能大杀特杀,最后杀出个比战争更多的死亡数字。秦追匆匆走入医院,即使他戴着口罩,所有人也一眼看到了他。在春季疫情中,这名年轻的医生是苏黎世当之无愧的抗疫主力,医院大厅还挂着他和病人们的合影。秦追诊室的护士抱着两件白大褂过来,秦追接过穿上,如同战士披上甲胄,他步伐飞快地向隔离病房前进,如同战争的号角再次被吹响。知惠跟在哥哥身后也披上了白大褂,16岁的女孩有着幼圆的大眼睛,却步伐沉稳坚毅,没有丝毫畏惧。秦追先去了隔离病房,为病人们做检查,护士汇报道:“3床、14床、20床的病人体温超过40度。”他们都已经烧到失去意识了。另一名和秦追一起扛过了春季疫情的同校学长查理说道:“一旦体温开始升高,就离死不远,1号死者就是这样没的。”知惠跟在旁边,精准判断道:“当务之急是给他们降温。”秦追颔首:“知惠,去联系菲尼克斯,他不是帮我采购了一批药材吗?里面就有秦氏退热方需要的药材,都拿过来。”秦氏退热方正是秦追在申城医院工作时,为发烧的孩子们而摸索出来的药方,是秦追作为济和堂传人自创的节≈ap;完整章节』()“请冷静,先生,泰格医生昨天忙碌了一整夜,他太累了,知道疫情爆发,他一口东西都没吃就来了医院,他20个小时没有进食就立刻过来工作,别这样对他!”秦追将那股眩晕感从大脑中赶走,利索地扒开院长,这胖老头也不年轻了,要是让他也被人来这么一击老拳,秦追就得给他做急救了。他再次对1号死者的父亲低头:“我很抱歉,在您的儿子重病时,我没有守在他身边。”这是一位失去孩子的父亲,秦追无法责怪他的愤怒,在这种时候,他居然还分心想起了自己前世的父母和秦欢。在他死亡时,他们也这样痛苦吗?真是太对不起他了,好像在八岁以后,他就是家里最大的噩耗,是那个家庭的劫难,让家人们一遍又一遍的经历离别和失去。办公室里安静下来,甚至安静得有点恐怖了。好一会儿,迪克西先生才愤愤道:“为什么你可以向一个父亲要求解剖他的儿子呢?我才失去他,我还渴望着他再次睁开眼睛,要是让你解剖了,他再也醒不过来怎么办?”迪克西太太捂着脸哭了许久,此时也颤抖着说道:“泰格医生,他们都说你是个好医生,你怎么可以这么快就过来,对我们提出如此冷血的请求呢?解剖,哦,我的天,多么残忍的词,我的儿子恐惧刀具,我连削水果都不让他做,你却想用刀划开我的孩子。”秦追看着他们的眼泪,轻声说道:“我解剖过我的父亲。”这下,连斯奈德院长都惊讶地看着他:“什么?”秦追苦笑起来:“我解剖了我的父亲,在我六岁那年,他被清朝太后赐死,我见到父亲的尸体时,他就躺在那里,我希望他醒过来,不停地推他,可死人是不会复活的,我想知道他为何而死,于是我在夜晚偷偷推开棺材验尸,我的解剖还是他教的呢。”迪克西先生看着秦追的眼睛,在那双神秘的黑色|眼眸中看到了一闪而逝的水光。“我父亲死时只比你们的儿子大几岁,他的死因是砒|霜|中|毒,我从此铭记针对砒|霜进入人体后如何杀死一条生命,还有砒|霜中|毒的救治方法,又过了几年,我遇到了一个紫砂的女孩,她因一时痛苦选择服下砒|霜,我救了她。”稍微了解泰格医生的人,都会听说他出自东方的宫廷御医世家,知道他的父亲死在宫廷权贵手下,知道秦追解剖过父亲的人却寥寥无几。秦追重复道:“我救了她,节完整章节』()”在这种紧急时刻寻找因疫情死亡的大体老师就是很难啦,秦追也不指望一开始就成功,如果迪克西先生不愿意的话,那他回隔离病房按照已有的信息尽力诊治病人就是了。挨了一拳的泰格医生顶着淤青的脸赶回病房,心想这事还是得找个口才好又耐揍的冤大头去顶,嘶,真疼。斯奈德院长问他:“泰格,你认为我们必须通知政府寻求帮助了吗?”
秦追反问:“不然呢?年轻人都开始20小时速死了,疫情变异出这么大的杀伤力,不通知政府才是我们作为医生的不负责,至于政府知道后管不管,那都是他们的事,我们要在医院门口张贴告示,告诉大家戴口罩、勤消毒、避免去人多的地方,降低感染概率。”他们只是医生,这时候只能但行好事莫问前程。秦追回到隔离病房,开始处理手头这批病患,虽然他能为他们做的实在不多。虽然是秦追同一所大学的学长但目前依然是菜鸟的查理医生凑过来:“挨打了吧?”秦追颇有大将风范地一扬手:“和生死打交道的行当就是这样,一不小心就进入暴力模式,但我让着人家呢,要是刚才我还手了,那老先生现在得进急救。”他上辈子才叫被打得惨呢,腿都瘸了一条,今天这不算啥,还不如陪秦简过招危险。查理学长看着秦追高挑但纤瘦的体型,笑了一下,转头忙去了,一看就知道是没亲眼看过秦追一个人暴打六个医闹人士的。也是,秦追一战成名的那天,查理学长因为告白失败躺家里哭呢。医院住院大楼的节♂完整章节』(),然后我带着报告赶到这里,先生们,我们需要政府的帮助!”“斯奈德院长,院长先生!”昨天才升级成为爸爸的凯尔跑过来,他喘着气,“洪医生和我说你来这了,天,您跑得真快。”注:洪医生就是知惠。凯尔直接拉着斯奈德院长去找他爸:“洪医生提醒我,危险的疫情又来了,布兰达和安妮体检结果良好,她就提醒我们提前出院回家休养,别待在医院里,防止被感染……”秦追是凯尔的女儿安妮的教父,而且他的妻子布兰达便在第一波疫情中感染过,作为一个知恩图报的人,在知道斯奈德院长来找政府后,凯尔便立刻赶过来帮忙。有些时候,市长的儿子这个名头,比100份死亡报告都顶用,这事说来透着股黑色幽默,但管他呢,凯尔能带着斯奈德院长直接进他爸的办公室就行。“谢谢,请将药送到这里。”知惠带着运药的工人们到配药间,这里已经燃起了炉子,护士们包好头发,准备跟知惠一起分拣药材,熬制秦氏退热方的汤药。菲尼克斯蒙着口罩跟在妹妹身后问道:“还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知惠快速回道:“有,阿司匹林、消毒水、口罩之类的,接下来这些东西会很紧俏,你和露娜看着办吧,春季疫情怎么搞,现在还怎么搞。”菲尼克斯冷静道:“会有很多人趁此机会囤积货物,我们会视情况限购,并维持平价销售。”知惠呼了口气:“谢啦,有你们做后勤真好,至少我和寅寅管理的隔离病房不会缺医少药了。”菲尼克斯轻笑:“谁都知道让战士们饿着肚子打仗是大忌。”知惠果断顺杆爬,现场点起菜来:“哥,我要吃牛排,还要土豆泥,拌土豆泥的汁要黑胡椒的。”菲尼克斯应下:“好。”见知惠带着护士们忙活开来,菲尼克斯退出熬药间,想要去三楼看看寅寅,却被医院保安拦住,金毛仔不气馁,仗着自幼习武的好身手,直接从窗户翻到三楼。寻觅了一阵,便站在一间病房外面,隔窗看秦追给一个失去呼吸的年轻人做心肺复苏。病房里到处流动着呻|吟与医护的脚步声,每个人都忙碌不停,菲尼克斯看着秦追的身影,在秦追发现他前偷偷离开。下到二楼时,保安惊愕地问:“你什么时候上去的?我一直守在这里!”菲尼克斯笑着忽悠对方:“我跑得快,所以您没看见吧,我是一位医生的家属,只是想看他一眼,您看我戴了口罩,我也没有进病房。”保安震怒地拍桌子:“不能随意进出隔离病区,天啊,你们这些不知轻重的年轻人,过来!我要给你喷消毒水才能放你走!”喷头滋滋喷出消毒水,菲尼克斯站得笔直,任由保安把他这小混蛋细细处理,才脚步轻快地离开医院,继续忙于工作。等时间差不多了,菲尼克斯去了苏黎世牛排做得()最好的餐厅,点了牛排、土豆泥、肉饼、蔬菜沙拉,打包带走,要去投喂寅寅和知惠。露娜用通感吐槽他:“你也不惦记一下我。”菲尼克斯:“南蒂不是做了西班牙海鲜烩饭去喂你了吗?”企鹅自带专业饲养员,不止企鹅,连养鹦鹉都是一把好手,金毛仔从餐厅打包的菜哪能和专业人士比?露娜跺脚:“我的胃装完烩饭还有空地方,正好拿牛排溜缝不行吗?”姐弟俩打着嘴炮,菲尼克斯进了医院,眼角余光看到一名老绅士戴着口罩,和一名老妇人互相搀扶着和他一起上了二楼,向进入三楼隔离区的楼梯口走去。老绅士的年纪应该并不大,至少露出的面部皮肤没有太多皱纹,只是鬓间头发斑白。两方人马不着痕迹打量对方,不知这与自己前进方向一致的人要做什么,老绅士先一步收回目光,走到保安面前:“我要见泰格医生。”保安拿出登记本:“好的,请写下您的名字,泰格医生在疫情期间可以一直守在病房,吃饭睡觉的时间也不固定,我待会儿去问问他吧。”老绅士拿起笔,俯身写下自己的姓,迪克西。“现在就去告诉他,如果他今天没空下来,小迪克西的父母就要反悔了。”秦追再次见到迪克西先生的时候,觉得脸颊又隐隐作痛起来。见到他时,迪克西先生道:“我要你给我承诺。”秦追:“什么承诺?”迪克西先生道:“我知道你们医生都会写论文记述疾病,我要你写这场疫情的论文时,将我儿子的名字也写上去,让世人记住,有这么一个年轻人来到过人间,他多么出色,离开时又为人间留下了多么珍贵的礼物。”“他的一生,是非常有价值的!”说到这,迪克西先生的声音微微哽咽,双拳握紧,“你还要对他保持礼貌,即使是解剖,也不能对他有任何不敬。”秦追面上的笑意消失,他正色承诺道:“我答应您。”即使迪克西先生不提这些,秦追也会对大体老师们抱有敬畏与感激之心。因为,他们的确是人类探索医学领域时提供了巨大帮助的老师。≈lt;hrsize=1≈gt;作者有话要说寅寅:妈,我说个事,你别生气。秦简:嗯嗯,怎么了?寅寅:我剖过阿玛……听儿子说完前因后果,秦简心疼地把孩子捞怀里:当年真是苦了你了,寅寅。后来秦简梦到郎善彦时。郎善彦:儿子把我剖了。秦简:不就剖你一下嘛,剖你一个,救不知道多少个砒|霜中|毒的病人,这多大的功德?你来世要是投到富人家,都要多谢你儿子,反正你都死了,也不会觉得痛,当阿玛的让儿子剖一下又怎么了?郎善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