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修补,从外表上看就是用巨大的金属胶带把被撕裂的蒙皮粘起来。这个工作当然没有那么简单,还包括重连电路、切割锋利的金属边缘等等,但架不住驾驶员史密斯中尉的碎碎念,就连库珀也觉得自己正在往飞船表面打补丁的行为非常可笑——他忍不住想起史密斯中尉对于EventHorizon号的评价,后者宣称自己宁可在外面待一个小时也不愿意在这艘邪门的船上待5秒——库珀发誓,自己绝对看到史密斯中尉在偷偷祈祷。他也搞不懂,他们已经在太阳系边缘了怎么还得向上帝祈祷。
“我只是把情况往好了讲。你知道的,在这里我们需要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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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彼得斯医生的帮助下,获得休息机会的船员睡了个安稳觉,享受平静的无梦之眠。拒绝服用镇定类药物的人,例如D。J少校(我要保持清醒的头脑才能完成工作。他是这么说的)就没那么愉快了。
在短短几个小时的睡眠时间里,D。J少校一直辗转反侧,他完全没有发现自己何时陷入沉睡,又是何时陷入梦境。他想用弗洛伊德的童年象征主义学说反驳自己如今的梦境,但他不得不承认,或许是轮班前那惊心动魄的经历让他产生了这段梦境。
贝尔教授,那位严肃的、老学究般的干瘪教师时隔几十年重新进入梦境。
D。J依稀记得自己曾经偷偷嘲笑过那名教师的专业,当时他认为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人在用拉丁语了,学习这门课程只能当个教书匠。他听见贝尔教授在讲台上用令人昏昏欲睡的语调重复着考试将会涉及的知识,他只能模糊回想起那是一个拉丁语动词,以bitis或者eritis作为词尾,也可以用istī和eris作为词尾。
他什么也不能做,只能趴着桌子上,和过去一样试图从教室燥热的空气里汲取一丝清凉,贝尔教授依旧在重复已经重复过无数次的教学,语调依旧是那么平稳、那么令人昏昏欲睡。他听到一阵开门声,但转过头时却发现教室里只有自己和贝尔教授——他想起来了,此时自己正在接受禁闭,贝尔教授不应该在这里——这个惊悚的发现让他立刻跳了起来,紧接着他就发现自己根本打不开窗户,教师大门被牢牢封死。
“bitis和eritis是第二人称复数的将来时和将来完成时,istī和eris和第二人称单数的将来时和将来完成时。”贝尔教授依旧站在讲台后面,但脑袋已经不自然地转向他。他听见贝尔先生不断重复着一个词。那个拉丁语词汇很难听清,像是被播放的受损磁带,他怎么也无法从那张带着假牙的嘴里听清那个词。“liberatetutume。记住被动语态的直陈式。”
他下意识认为这句话非常重要,曾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
紧接着,他意识到自己在那个音频信号里面听过这个词,他意识到自己正在做梦。当他意识到这点时,不知从何而来的冰冷海水已经没过了他的脚背,然后以惊人的速度上涨,眨眼间就到了他的脖颈,强大的水压令他呼吸困难。他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个梦。
贝尔教授依旧站在讲台后面,声音通过充斥着海腥味的盐水挤进他的耳朵里。
“liberatetutumeexinferis,记住。”
“发生了什么!”大副史塔克最先醒过来。休息室里黑暗的灯光和骤降的温度将所有人从短暂的睡眠中惊醒,D。J立刻钻出睡袋跳下床。由于几个小时后就需要值班,来这里休息的人全都穿着深绿色的舱内宇航服,并且休息室的吸顶灯从不关灯——这是所有太空航行的潜规则之一,所有船舱都必须保持照明,即便现在没有地面人员能够通过监控设备观察情况——如今灯光突然熄灭,只能说明能源出现了问题。毕竟这是艘长时间没有维护过的飞船,出现任何意外都在情理之中。暂时没有与舰桥取得联系,大副史塔克直接下达指令,“威尔博士,你和我去舰桥。或许米勒舰长知道一些情况。D。J,彼得斯医生,快去穿宇航服。”
D。J按照命令冲出休息室,撞进走廊。
他发现贝尔先生正紧盯着自己,双眼冰冷得像是虚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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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糟糕,大概是电路烧掉了。我能修好。”从休息室来到舰桥的威尔博士对米勒舰长说道。其他神情恹恹的船员没有说话,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他们毫不怀疑这艘船对他们的恶意。似乎是看出了船员们的抵触情绪,威尔博士再次强调,“这艘船飞船安全。超空间引擎被约束在三个磁场里。”
驾驶员史密斯看起来极其疲倦,当他听到威尔博士再次重申超空间引擎的安全性时,忍不住哼了一声。其他人也是如此,威尔博士的话似乎不能说服所有人,尤其是医疗室里还躺着至今昏迷不醒的贾斯汀。
“不是电路,是有东西在消耗能源。”大副史塔克立刻纠正。
“那只可能是超空间引擎。”
威尔博士转头奔向EventHorizon号长长的桥梁。米勒舰长立刻追了上去,同时要求其他人不能靠近引擎舱的第二道隔离门。“照顾好贾斯汀。”他说,“我不希望有人靠近那该死的东西。等等我,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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